「老陳啊!」展杰的聲音也出現了。「走!我們到那邊喝,走,我請客……」不愧是身為老板的,面面俱到。
待他們走後,葛芸隨手拉了張椅子坐了下來。「怎麼來了也不叫我?
「我……我是想……你在上班,不要太打擾你……」張夢萍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委屈地扭轉著自己的手指頭。
「為什麼沒上班?」
「我也不知道……」她看到葛芸的眉頭皺了起來,顯然是不滿意她這個不是答案的答案。「惠姊四點多就走了,我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蹺班……害得我在風雨中等了好幾個鐘頭。」
「騎摩托車來?」
「沒有……」張夢萍委屈地搖搖頭。「它突然不會動了,我把它丟在‘迎曦坊’。」
「搭計程車?」
她還是搖搖頭。「不是……」
「那你怎麼來的?」葛芸的臉上明顯流露出……關心。
「走來的……我等不到計程車,所以就用走的。」
「這麼遠?而且還下著大雨?」
「你別生氣嘛!我本來是想直接回家的,可是想到家里又沒人,所以——」「好了!不用再說了!」她突然截斷張夢萍的解釋。「走!我送你回去。」葛芸拉起她,走向正在安撫那位「老陳」的展杰。
「我看沒什麼人了,我先走了,你應付得來的!」語畢,她也不理會完全還搞不清楚狀況的展杰,拉著張夢萍就拿起包包,頭也不回地走出大門。
展杰詫異地望著那兩扇早已合上的門,這種情形還要持續幾次才可能結束呢?
「以後不準你再做這種傻事了!」葛芸的語氣是堅定、不容置疑的。
「……」
「看你!全身都濕透了,居然還能無所謂地坐在那兒喝咖啡!你就不怕感冒嗎?」
一條大毛巾呈拋物線狀地直落在張夢萍頭上。
「還不趕快將濕的衣服月兌下來,把頭發擦一擦?」葛芸的口氣中和著濃濃的殺氣。
「哦……好!」她敢不乖乖應聲說好嗎?碎尸萬段的滋味可不好受,她還想長命百歲咧!「喏,喝下!」遞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給張夢萍後,葛芸兀自往一旁的沙發坐了下來。
「葛芸……」張夢萍怯怯地叫了一聲。
「什麼事?」葛芸隨手按下遙控器,電視聲隨即充滿整室。一坐下即開電視的習慣,是在她前些日子天天悶在家里時所養成的,有點聲音也比較不那麼寂寞。「你別生氣嘛!」
「是誰告訴你我生氣的?」
嗯……雖然口氣仍然不好,但比起剛才已有明顯緩和了。
「你PUB那邊……就這樣走了,沒關系吧?」起因是為他,雖明知問了即使真有麻煩也幫不上忙,但她總算是罪魁禍首,若不稍稍問一下,好像有點罪過,覺得像對不起誰似的。
「沒關系,展杰早已經習慣了。」
梆芸的眼楮仍直盯著電視。並非電視節目有多精采,而是……夢萍已將濕透的衣物月兌下,而現在……那玲瓏有致的胴體在昏黃的燈光下展露無遺……天啊!誰來告訴她,她是怎麼了?她竟然有股想去觸模它的沖動!
「哦!是嗎?」張夢萍以為葛芸的意思是——因為展杰正在追求她,所以很願意容忍她經常性的遲到早退,甚至不告而別,所以,他不會介意的。
「夢萍……」葛芸聲音暗啞地問︰「你不會冷嗎?」
「啊?」張夢萍一頭霧水。
「我說……你不會覺得冷嗎?」她的聲調很悶很悶。
「喔!還好啊!屋子里比較沒那麼冷……」她看了一眼自己從脖子以下完全的胴體。
「還是快點把衣服穿上吧!真著涼了也不好……」
她是怎麼了?張夢萍納悶地想。忽地,一抹神秘的笑意溢出了她的嘴角——不好意思直視她,講話吞吞吐吐、不明不確,再加上「臉紅」,天!臉紅耶!她該不會是……有感覺了吧!?張夢萍起身走向直盯著電視的葛芸,一雙靈秀的眸子幾乎看穿了她,即使她極力讓自己沒泄漏出一點情緒在臉上。
「你到底在干嘛?」耐不住的葛芸終于開口了。張夢萍整個人赤果果地立在她面前,令她根本無法忽視她的存在。「你擋住我的視線了!」
「唉呀!你別看了嘛!」張夢萍索性挨近葛芸,一坐了下來。
「怎麼頭發還在滴水?還不快去弄干!」她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順利將視線盯在她頸部以上。
「等會兒再弄嘛!」
什麼時候夢萍的聲音變得這麼動人心弦?不,不行!梆芸用力搖了搖頭,一心想把心里的邪念趕走。
「現在就去弄……」她刻意將聲音壓低,想藉此掩飾心中的悸動。
「芸……」
「別叫了,趕快去把頭發弄干。對了!順便披件衣服,免得感冒了!」張夢萍剛才那聲呼喚叫得葛芸心煩意亂,再不趕緊支開她,她怕會克制不住自己,而做出什麼連她都不敢想像的事出來。「快去啊!還坐在這兒干嘛?」
「喔,好嘛!」
張夢萍乖乖應了一聲,起身走進臥室。在鏡子前面,她對自己扮了個鬼臉,心里雀躍地想︰有反應了,終于有反應了!芸,這只是第一回合,我一定會讓你愛上我的,你等著接招吧!
「你不怕引火自焚嗎?我看你現在根本就是在玩火!」楊筱惠一手撐著下巴,一派悠閑地看著眼前得意洋洋的女孩。
楊筱惠上回狠狠地放自己大假,一個人跑到東部去玩了幾天,這會兒回來,她感覺整個世界都變得可愛了,一切事情似乎也沒這麼灰色了。所以說,放逐自己是消除憂郁的最好方法——這是她自我放逐後的心得。
「可是目前她已經有反應了啊!我想,只要再推她一把,她就會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了。」
「你真的決定要這麼做?社會的輿論可是很可怕的,我怕你到時會背負很多壓力……」楊筱惠是真心為她擔心,這個小女孩實在是像極了當年的她。
張夢萍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之前我還有點猶豫不決,但我想……我現在已經想得很清楚了,我不怕別人怎麼說我,我只是努力追尋和積極爭取自己所愛而已,世人無法因此評斷我的是與非!」
「你能這麼想當然是最好的,但……唉——算了!夢萍,你只要記得,我永遠都是站在你這一邊的。別忘了,不管遇到什麼問題,都歡迎你來找我……」畢竟我是過來人。最後這一句話她並沒有明講出來,她並非怕被人知道自己曾經是個同性戀者,而是……往事嘛!誰都有保留的權利,不是嗎?
「謝謝你,惠姊!我很感謝你在听到我表白後,並沒有用像看到怪物一般的眼光看我,反而還鼓勵我。我想,如果我能成功的話,你的支持一定是最主要的原因。」
「別把我說得那麼偉大,所有關鍵都還在葛芸身上,你所做的,接不接受還是在于她,你要努力一點,別高興得太早喔!」楊筱惠對這段感情當然是抱持著樂見其成的態度,畢竟人生短短數十載,能夠找到個真正愛的人是相當不容易的。「我知道了。對了!惠姊,你這幾天到底跑哪去了?也不事先說一聲,害得我以為你跑路去,而我失業了。」
講到這里,張夢萍就有一肚子的委屈沒地方發泄。在楊筱惠不知道上哪去的這段期間,她每天還是準時出現在「迎曦坊」門口等待,就怕楊筱惠突然回來了,沒有她會忙不過來;但……每回都讓她滿懷希望而來,滿懷失望而歸。直到今天,楊筱惠突然打電話給她,告訴她,她回來了,可以開始上班了!般什麼嘛!來無影去無蹤的,耍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