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視玻璃牆外奔跑的窈窕身影消失于夕陽制造的光幻景象中,男子不再看一眼自己花重金購買的碟,走向收銀台。
第二章
一路咒罵好友的不講義氣,垂頭喪氣的杜音拉長著臉,心情灰暗,憤恨地踢著路邊的易拉罐走向家中。
臭董雅,竟然踢她!而且還搶了惟一一張男子寫著聯系方式的紙條,當著自己的面把它撕得粉碎。她的一百六十九張進口碟啊……欲哭無淚,終于深深地體會到從天堂墮入地獄的滋味。
「可惡……那種不可理喻的女人……絕交就絕交!」她嘟囔著不適合高三女生說出的幼稚話語,按下電梯按鈕。難泄心中的不悅和郁悶,她甩甩書包。
家里應該有客人在,還沒開門她就听到母親爽朗的笑聲。處于更年期的母親平時愛嘮叨也就算了,有時候還特別神經質,能為了一點點小事就羅嗦個沒完沒了,極少能听到她的笑聲。難道……為自己心里的猜想一掃方才的陰霾,她利索地打開門。
丙然!客廳沙發上坐著一對相貌端正的中年夫婦,見到回家的好友之女便都笑著打招呼。
「看,說到小音她就回來了。兩個月不見,感覺長高了點兒。」年近五十的陸文雅笑容可掬,因經常堅持鍛煉的緣故,依舊保持著年輕時身為舞蹈演員的勻稱體形。」才沒有長高,是阿姨和風伯伯很久沒來看我造成的錯覺。」把書包隨性地扔在茶幾上,她走到兩人中間坐下。
「我們幫你帶了禮物回來,都交給你媽了,你的那份還是小南特別為你挑選的。」風志東拍拍好友女兒的肩,露出不同于對兒子時的慈祥。
听到有禮物,而且還是喜歡的人選的,從灰暗的心情中走出來的少女快活地笑眯了一對大跟。
「謝謝風伯伯和阿姨,東之國很好玩吧?風南哥呢?怎麼沒看到他?昨天他掛了我的電話,而且沒說要回來。」
「你就只會向你風伯伯和阿姨告狀,風南趕著拍戲自然沒空理你,虧你也不管時差每天一想到就打騷擾電話給他。」杜明耀抽著煙,嘲笑女兒,
「你也老大不小了,別一天到晚纏著風南,我和你媽覺得很丟臉。」
知道最想見到的人沒回來,杜音頗覺得無聊,不悅地看向喜歡看其笑話的父親。
「老爸,誰讓風南哥的聲音那麼好听呢?有著美少年特有的縴細和憂郁,真的是很少有的,這都怪阿姨不好,干嗎生一個長得又好看、聲音又好听的絕世美男子出來?不是讓我禍害嗎?」
三位長輩忍不住大笑,就連從廚房里出來的余惠麗也不由得為女兒的怪論苦笑著道︰
「這小表,不好好念書,一天到晚盡說些怪話做些怪事,說自己是什麼戀聲癖搜集狂,書房都成了她的碟庫,真是傷腦筋。」
「不是很好嗎?和我們家靠嗓子發財的那個傻兒子正好一對。」
「嗯,以前這麼說是不錯,但現在與小南相比,我們家這個女兒實在不成器。」
「老媽,你好老土,不要滅自己人威風。」朝實話實說地母親扮個鬼臉,她起身把書包拿進自己房內。
臥室門關上了,還能隱約听到客廳里大人們的談笑聲。小心翼翼地取出包內今天意外得來的進口碟,她嘆息著放進隨身听里。伴著清悅的鋼琴聲,她的腦海里逐漸浮現出初夏陽光的幻景,冰冷的琴鍵在鋼琴家手指的驅策下流瀉出令人備覺溫暖感動的悠揚旋律,正是自己不斷尋求的動听音律。
朦朧中不由得想起在音像店里初見面的陌生男子,那無限柔情的動人嗓音,還有望著她時的溫柔視線,甚至是他手指輕觸她發絲的舒服感,她永遠都不會忘。就算僅僅一面,交談寥寥數語,然而卻烙印在心頭。
都怪董雅不好,干嗎把紙條撕了呢?或許再也不能見到那名男子了。還有那個混蛋風南,竟然總是掛她的電話,每次說話都不滿十句。好想听到他高亮的憂郁聲音,哪怕只是一聲不屑的「哼」。
杜家和風家從兩個孩子先後出生前就是鄰居兼好友,由于杜音和風南的年齡只差一歲,因此兩人從小就是青梅竹馬的玩伴。但男孩子和女孩子的成長世界總是有差異,等上中學時,受女生歡迎的風南就不再是只陪著鄰家妹妹玩鬧的好哥哥了。鳳南高二時被星探看中,很快成為風靡眾多少女少男的偶像明星,于是兩人的距離拉得更遠,甚至于去年風南買了豪華別墅要求雙親一起搬家換住址。
一直……一直都是自己追在風南身後,不滿地叫著「風南哥」,僅僅期望他用那將憂郁情歌唱得淋灕盡致的嗓音與她多說幾句話。杜音仰躺在床上,寂寞地想著。樂曲一再重復著那段有著淡淡憂傷的旋律,她覺得彈奏的鋼琴琴鍵每一下都敲擊在自己陰郁的心弦上,發出冰冷無奈的申吟。
一百六十九張的進口碟,再也听不到特屬于陌生男子的獨特嗓音,同時又無法克制自己對風南的思念。聞著唱片附送的小冊子的油墨清香,她無處可訴的郁悶心情終于爆發,抱著隨身听大罵︰
「臭董雅,死風南,我要和你們統統絕交!」
∞Φ風ソ谷Φ∞∞ΦNauSicAaΦ∞∞Φ風ソ谷Φ∞
命運的交響樂進入初識的序章,循著不能忘卻的遙遠的記憶逐漸升為華彩的樂章,如同傳說一般揭開那神秘而又美麗的過往……
數萬年前的天界。
「當心!」他大聲叫著。
險險地避過一個手里捧著一大堆盤子連視線都完全被遮住的精靈,見對方飛得一點兒方向感也沒有,他開始為其祈禱可以安全到達廚房。但笨拙的精靈竟不偏不倚地撞上灶間的門楣,手里的東西紛紛墜落。預期中的碎裂聲並沒有傳來,那些貴重的薄瓷盤被下方一大群不知從哪里突然冒出來的同伴們接住。
目睹一場小小的驚險,他松了口氣。要知道,像他們這種雜役小精靈的數量在天界多得從來沒有哪個天神可以數得清,幾乎所有的精靈都為此而驕傲。
他瞥了一眼那個冒失的家伙,絲毫沒察覺自己差點兒犯下過錯的精靈已撞暈在地,不知何時會醒。不由得抱緊懷中的銀制酒壺,即使它比身為精靈的他的身體還大一倍,他也一定要保證在運送的過程中不能出任何差錯。絕不能犯和躺在地上不醒人事的那個笨蛋一樣愚昧的錯誤,天界所有的雜役小精靈們最大的願望不過如此。
抖了抖翅膀,他打起精神急忙向左側的宴會廳飛去。
日月同輝,以星辰為燈,明亮的廳中燈火交錯,美侖美奐。長長的餐桌上擺滿了各式精致的菜肴和甜點,香味四溢,眾神們談笑風生,宴會一如往常進入熱鬧友好的氛圍。
無心欣賞四周的華美,擔任送酒工作的風之精靈一心注意著桌旁的眾神,想搜尋一個不會失禮的空檔把酒送到席上去。見受天界諸神敬愛的月公主放下了勺子,他就無聲息地向那邊靠過去。月公主正與身旁的一位女神交談,他大可以在最小的打擾下完成這次的遞送工作。飛得再近些,他听到月公主如微風般柔和清脆的話語聲。
「緒大人一定要答應啊。」
抖動的翅膀有一瞬間的僵硬,差點兒跌落墜地的精靈立刻恢復清醒。既便只是一個優雅的背影,但他仍情不自禁地激動起來,完全忘記掩飾自己拍翅的聲音向前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