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筍放沸水鍋中汆熟撈出,每條直切成四塊,用力輕輕拍扁。
兵置旺火上,熟豬油放鍋中燒至七成熱時,將鴿蛋、冬筍塊下鍋微炸後撈起。隨後,將魚唇魚肚下鍋,炸至手可折斷時,倒進漏勺瀝去油,然後放人清水中浸透取出,切成塊。
兵中留余油,用旺火燒至七成熱時將蔥、姜下鍋炒出香味後,放人雞、鴨、羊肘、豬蹄尖、鴨肫、豬肚塊炒幾下,加入醬油、冰糖、紹酒、骨湯、桂皮等配料,加蓋煮大半柱香的工夫後,揀去蔥、姜、桂皮,起鍋撈出各料盛于盆,湯汁待用。
取一個紹興酒壇洗淨,加入清水,放在微火上燒熱,倒淨壇中水,壇底放一個小竹箅,先將煮過的雞、鴨、羊、肘、豬蹄尖、鴨肫、豬肚塊及花冬菇、冬筍塊放人,再把魚翅、火腿片、干貝、鮑魚片用紗布包成長方形,擺在雞、鴨等料上,然後倒人煮雞、鴨等料的湯汁,用荷葉在壇口上封蓋著,並扣壓上一只小碗。裝好後,將酒壇置于木炭爐上,用小火煨一個時辰後啟蓋,速將刺參、蹄筋、魚唇、魚高肚放人壇內,即刻封好壇口。
先以旺火燒沸後,再用微火煨三四個時辰便大功告成!
苞在雲顏身邊一起忙這忙那在廚房里待了三四天,謝盈和啞兒全然不懂她們的雲先生何以把如此之多的山珍海味大費工夫地煮在一個酒壇里。這幾天里,雲顏除了開口向老總管要下廚的材料以及告訴謝盈和啞兒該怎麼做外,其余的話一句也沒有。整個心神都放在煮菜上,仿佛是要開一家飯館子。
「先生,好了嗎?」看到盯著密封壇子笑得一臉詭異的女子,十二歲的女孩膽戰心驚地問道。
「好了,乖盈兒,這次我就不相信見不了你爹。」信心十足的口氣。
她爹?這壇看上去亂七八糟的食物同她爹有何關系?還有,這壇東西究竟是什麼?謝盈正欲開口詢問時便見雲顏小心翼翼地把酒壇連燃著小火的小泥爐一同搬出廚房。
「先生!先生……」听而不聞學生擔憂的呼喚,忙碌的身影隨即消失在宅門外。放心不下,謝盈立刻找到老總管。
「李總管,先生把那個放了好多好吃的東西的酒壇連爐子一起端走了。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哦,那個放了好多好吃的東西的酒壇其實是一道很有名的閩南菜。你先生煮了這道菜是給你爹送去的。」幾十年的鹽不是白吃,畢竟老總管人生經驗更豐富,也就更篤定冷靜些。
「一道菜?什麼菜?怎麼會有這麼奇怪麻煩的菜呢?」
「‘佛跳牆’,雖然做起來麻煩,但好吃著呢。
這是滿漢全席里的名菜,想不到雲先生竟然也拿手。
據說這道菜好吃得連廟里打禪的和尚都會流口水,爬牆出去吃呢。」
努力咽口水,兩個女孩對望一眼,有點憾恨方才為何不先偷吃兩口。
「算了,是送給爹的。反正等先生回來,我再求她煮便是。」自我安慰一番後,牽起一邊只會點頭的啞兒的手,謝盈走向書房練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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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已過,听聞廟內香客如雲。也憶得那日牢內女兒手中月餅的肉香,謝君恩望著殘月悲意滿胸。主持說有位女子幾次三番來寺中要求見他一面,沒問名字他也知道是雲顏。不能見她啊,一旦見了,他這六根不淨的和尚怕是會情不自禁。
何苦呢?自己落得此下場,又怎好拖累于她?把盈兒托付給她就已經是萬分的對不住,怎能一再給她無望的希望,要她無止境的等他?
近深秋,秋意悲涼。他拉緊僧袍,心心念著雲顏釀的酒、煮的菜以及善解人意的微笑。盈兒天真的撒嬌和任性的歪理,如今憶來都是別有溫馨的事。府里家人都是否安好?他想親口問雲顏,但不忍見。
晚風微燻,不似錯覺,他隱約聞到令人饑腸轆轆的酒香。又不能算是酒香,是一股無法描述的食物的奇香。應該不止他一個聞到了,正在屋內打禪的幾個定力較弱的小和尚正紛紛向窗外探頭探腦,尋找香味的來處。
「什麼東西,怎麼這麼香?出去看看。」
「不行,要是被主持知道會挨罰的。」
「哼,照我看多半是哪個酒肉和尚在偷吃狗肉,你不去,我們去,到時你吃不到莫怪我們。」
也不辨香味的方向,同謝君恩一處院落的和尚便都急匆匆地搶著跑出寺外。
香味更濃,即便風止卻仍氤氳在鼻尖,揮散不去,引得人直咽唾沫。
「啪啦!」一顆小石子從牆外掉進院內,驚得謝君恩皺起兩道濃眉。注意到石子投置的來源,他立刻恍然大悟,牆外有人正在煮食,且香味也源于此。
「啪啦!」又是一顆小石子,像是催促他似的恰巧落在腳邊。
無法克制天性中的好奇和香味的食誘,也越發懷念曾殘余在舌尖的酒意,謝君恩苦笑一聲移了梯子翻上牆。
牆外是一條小徑,小徑對面則是一片小樹林。夜深林密不見有人影恍動,只見小徑正中央端放著一只小泥爐,泥爐燃著小火,火上有一啟了封的酒壇,香味正自壇中傳出。
「奇怪……」翻出牆,他靠近酒壇仔細辯看,並喃喃自語,「這種煮法,倒像是滿漢全席里的‘佛跳牆’,是誰會放在這里煮呢?」
「是我。」故意放沉的輕脆女聲,「本來只想試試,料不到還真應了那句‘壇啟葷香飄四鄰,佛聞棄撢跳牆來’的好話。」
乍然之下的驚喜在佳肴名菜的異香中醞釀,似從天而降般,她的出現竟使得殘月也皎潔了幾分。
盈盈的微笑,流溢在眼瞳內的柔情光彩,音容笑貌……似幻非幻……觸手可及的真實,逼得他不由伸出雙臂將她緊擁人懷。
「怎麼來了?怎麼來了?」
「來了,可你不是不見嗎?」她埋怨,「害得我只能用這法子把你引出來。」
他將她擁得更緊些,不說,因為知道她懂他一言一行背後的深意。
「頤祥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了,君恩,我們只能心有不甘地向那幫小人低頭屈服嗎?我們只能從此生離,而他們卻一個個如意非凡?」
「但……我不想向那個男人求饒……」事到如今,他不想瞞她,「頤祥他們設的陷阱根本不能奈何我。只是我已心灰意懶,世事渺茫,只有你和盈兒我無法割舍。」
她同樣緊緊地抱住他偉岸的身軀,想要將心中無盡的依戀之情傳遞給他。
「無法割舍就不要割舍,君恩,不能把某些事情看得更豁達些嗎?比起你我還有盈兒的後半生,有什麼是你更看重的?」
「沒有什麼比你和盈兒更重要,然……」他不知該如何表述,「……為時已晚,都是我不好,早知如此何必要與皇上爭一時之氣。早知思念你會是如此寂寥悲苦的事,早知丟下盈兒是如此不甘又心焦的事,我寧可向他跪地求饒。」
哀著他的臉,她完全能夠體會他的苦澀悲意和想法。
「你瘦了……瘦了……何必要自找這樣的苦?還俗吧,就當我和盈兒求你,還了俗,辭了官,我們回你的家鄉江南。辦私塾,釀美酒,遠離這京城皇族官員的藏污納垢之地。」
好美好溫柔的話語,算是他听過的最動人的情話。抓住臉頰上她柔軟的手,他將它們放在唇畔輕輕地摩挲。那份痴心的深情觸感,閉眼後愈發滋潤了干涸渴愛的心田。
「君恩,那天我哭著求你給我些時間好好考慮我們的親事。現在我告訴你我的答案,若不是此次你離開我,我斷不會肯定自己想要嫁給你、想要下半生都與你相伴。此刻,。我要你給我一個回答,如果你還想娶我,你就明白地告訴我,我們一起想辦法月兌離困境。如果不是,那麼從此以後我不會再見你,盈兒的事有我在你也就莫再過問,安心當你的世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