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我的意思,你們最好誰都不要輕舉妄動。你們的身份應該在昨晚就曝露了,與其三人一同出去送命,倒不如先安心等待,說不定你們那個搭檔還有兩手,能順利回來。」大肥冷冷地勸說,話里有濃濃的嘲諷。
狄亞威想回嘴,卻被遺忘打斷︰「我去找她,你們在這里等消息。」
「你瘋了!就算他們是你以前的好朋友,但警察在風都的下場你也清楚,而且要是讓軍火知道,他會怎麼想?」大肥婆尖叫,欲阻止某人的感情用事。
的確,在風都沒有人會對警察有好感。連酒吧的人都不喜歡警察,只是出于與政府的協定而敷衍了事,更何況那些被警察追至走投無路而逃亡到風都的罪犯。憑曲瀾的身手,對付一兩個是夠格的,但不會有這麼幸運,風都的罪人們在面對警察時一向都能表現出超強的團隊精神。
「軍火怎麼想,已經來不及顧及了。這是我的事,請你們不用多管。」遺忘淡然地道,她不敢看同伴們的臉,將目光轉向項尚礞,「我會把她帶回來,只要還趕得及。」
「不行,得一起去,再怎麼樣曲瀾都是我們帶來的。」此次任務的總指揮很堅持。
「好吧,但你們要听我的話,不準胡亂行動。」不能再在去多少人的事情上耽誤時間,遺忘點點頭,只做必須的警告。
望著三人飛快步出歪歪斜斜的酒吧大門,錢幣四人不約而同地嘆口氣。
「我以為經過八年的時間,她會變的,至少能變得和我們一樣無情。」酒精搖首嘆道,完全拿離去的同伴沒法子。
「這下事大了,要是軍火知道的話多半又會吃醋吧。遺忘到底是怎麼想的?犯得著為那兩個死警察得罪風都的人嗎?而且剛才說話的語氣真讓人火大。」
「哼,軍火那小表肯定會失戀。通常能讓一個女人奮不顧身幫忙的理由就是她愛那個男人。」大肥一邊替自己的愛妻按摩肩膀,一邊發表自己的感言。
「如果今天我們之中有誰遇到麻煩的話,你們會坐視不管嗎?我們這些人真的那麼無情嗎?如果是的話,你們還在這里討論什麼呢?如果不是,就讓遺忘按自己的意思做吧。她應該有自己的打算,我們只要在一旁看就是。」錢幣掃一眼身邊的伙伴們,眯起的小眼里是了然一切的悠然。
如果今天他們之中有誰遇到麻煩的話,自己會坐視不管嗎?自己真的是如此無情嗎?沒有人想回答這兩個問題,即便自己有答案也不想回答。
「哼,隨她好了,只要最後能擺平軍火就好,省得那小子用炸彈把風都夷為平地……」大肥婆的話說到一半便卡在喉嚨內,二樓的人不知何時站在樓梯的扶手旁,看著听著他們的所做所說。
是——軍火。他陰冷地瞥一眼不知如何為遺忘掩飾的慌張同伴,他漠然轉身回實驗室。
「該死的!誰在吹薩克斯?難听死了!」大肥郁悶地想罵人。
「他什麼話也沒說……這下搞砸了,肯定是都听到了。」
「如果軍火真的把那三個警察干掉,遺忘會怎麼樣?」酒精喃喃地問,其余三人心頭皆都浮上不祥的陰雲。
而年紀最大的錢幣則什麼話也沒說,慣于設計他人的精明在此時完全派不上用場。
他們的酒吧會因為遺忘的一意孤行,軍火的憤怒而毀滅嗎?他們沒有把握。都是人,是人總是有弱點的,總有自己無法控制自己的時候,他們相當清楚這點,否則也不會在風都度過余生。
薩克斯的苦悶氣息突然戛然而止,只是酒吧里的幾人愈加煩燥不安,為有些東西是他們永遠都無法控制的。
——*-※-*——
風都的街道同偏遠的小鎮似乎沒有太大的區別,一樣有似乎被風一吹就倒的小雜貨鋪;有充滿晦暗氣息的咖啡店;有不見客人的簡陋餐廳……在外表看來只是街道比別處髒亂。
午後的風都是倦怠的,這座罪惡之都只在入夜後才擁有無盡的邪惡活力。街道上出現的三三兩兩者基本都是剛睡醒的模樣,而這些人還算是早起的鳥兒。
「為什麼非要盯著我們看?昨天在酒吧里也是這樣。」感受到四周非善意的注視,狄亞威不自然地輕聲抱怨。
他們的身份一定是已經曝光了,有同樣感受的項尚礞認命地在心里暗嘆,如今重要的是快點找到不知天高地厚的曲瀾。
遺忘走進惟一的一家咖啡館,通常一覺醒來的居民都會在這里進當天的第一餐。但此時里面冷清得見不到一個客人,惟有老板一人邊喝著昨天剩下的冷咖啡邊看報紙。
「今天早上城里有沒有新聞?」遺忘拿掉老板的報紙,如常客般微笑著打招呼。
「……沒……沒有……」瘦削的尖臉上有兩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一見櫃台前三人,就慌張地收起報紙轉過身。
冷眼看老板故意把杯碟弄出嘈雜的聲響,遺忘自然知道對方正極力隱瞞她想知道的一些情報。
「真可惜,什麼新聞都沒有嗎?我倒是有一個呢,記得軍火昨晚上說想用這個咖啡館試他新制的炸藥……好可惜……」
碟子掉在地上,碎裂!畏懼于輕描淡寫的威脅,老板顫巍巍地回首,帶著恐懼神情的臉如地上碎了的碟,因害怕與乞求而支離破碎。
「他們三個都是警察……而且早上的時候那個女人不在酒吧……沒有破壞風都的規矩……」
「我又沒有責怪你們破壞了規矩,只是問今天這條街上發生過什麼事而已,何必緊張呢?」遺忘依舊笑盈盈,甚至拿起櫃台上的咖啡杯淺啐一口,並不在乎是誰喝過。
「就在十分鐘前,她被新進風都的那批人帶走了,朝著亂墳堆的方向。」老板瞪著要挾者手中的咖啡杯,唇上的胡子幾近掉下般耷落著,似在心疼那杯冷咖啡,又似在擔心別的什麼。
瞬間收斂迷惑他人的嬉笑神情,拿到正確情報的人什麼話都沒說,一個旋身便飛也似的沖出去。沒有時間讓她多說一個字,至于項尚礞與狄亞威就得看他們能不能跟上她的步伐,如果還要曲瀾活命,她就不能浪費一秒。
飛奔的嬌小身影如攻擊獵物的飛禽,敏捷地掠過街道,穿梭過風都各式破敗的建築,迎向遠處望不到邊際的金色荒漠。
不是人類可以擁有的爆發力與速度,要不是因為在特別行動組受過非人的嚴格訓練,項尚礞與狄亞威這兩個運動神經極其發達的男人早不知被甩得有多遠。始終無法追上前面那個以前總是落在最後的女子,兩人有默契地對視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對方的驚駭。沒有空閑交流幾近于驚恐的感受,他們只能竭盡所能追逐那個越來越遠的人影。
烈日下海市蜃樓般讓眼楮無法確定的影由遠處的模糊逐一清晰。沒有墓碑的亂冢在多年後又將恢復成原先的平地,而未來得及全部腐爛的尸骨也將不幸地遭受日曬雨淋,不會有任何人為此留心或惋惜。死了就死了,風都的人只關心自己明天是否還能活著。
近黃昏卻依舊灼熱的氣溫,彌漫的死亡氣息隨景物的清晰越發濃烈。不是日光折射產生的幻象,還有不少未完全被腐蝕的尸體直挺挺地躺在龜裂的土地上,半被塵沙無情地掩埋。這是風都處理死尸的地方,凡是死在風都無人幫其收尸的都將被丟棄于此。
「怎麼樣?就在這里下手,連尸體都不用埋,只要口風緊,酒吧那幾個人也查不出是誰干的,再說我們是在酒吧外面動手,他們也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