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怡沒有回答,也沒有收回自己的手,一動不動地等著對方的決定。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伸出手,惟一能確定的是她決沒有同情旭日 的意思。只是……只是在他大叫著要她放手的一剎那。她突然了懈了他的想法。
他們誰都沒有動,在黑暗中隔著雨幕注視彼此。
久久……雨水淋濕了他們的衣衫,透進肌膚,滲進五髒六腑,她才因眼中雨水的不適眨眨眼皮。于是整個雨中的暗夜世界開始變化,雨水因街燈反射出迷蒙的光芒。令得兩人都睜不開眼,刺目又充滿涼意的微光。
他終于伸出手,握住她並不代表任何情感的援助之手。
她的手濕的,而且不知為何冰涼之至,如他們此刻的心。
所有的衣物都被水浸透了,拖著疲憊且沉重的身體,喬怡打開房門。屋里是她並不曾預料到的溫馨景象,微黃的燈光下那西色斯坐在地板上翻閱著他最喜歡的漫畫,好像是在等她歸來的樣子。發現她回來,屋里的人抬起頭,無意識地皺起俊秀的眉。既是為她全身滴著水的模樣,又為她身後的不速之客。
「怎麼回事?」他沉著臉問。
「外面下雨了。」知他不喜歡家里來陌生人,她閃爍其辭。
「我是問你後面的那個小表是怎麼回事?不要讓他進來,都是血腥味,而且他身上太髒了。」那色西斯無情地說出自己的不滿。
「可是……」她想說什麼,最後只有放棄。
「你也別進來,雨水會滴在地板上。」他自私地要求這屋子的主人。
「哦,我是沒關系。可是日 需要包扎,他受傷了。」喬怡哀求地望著同居者。
「不用,我可以自己解決,明天我會去學校的。」因為對方杰出的美貌而失神片刻的人在意識到自己的不受歡迎後,便識趣地說道。
「沒關系的,那西只是討厭血與髒的東西,我們在門外處理干淨後就可以進屋了。快點吧,要不然會著涼的……啊……哈啾……」
發絲上、臉上、衣服上的雨水隨著顫抖的身體同時滴了下來,說不出的狼狽。
自認受不了她那副可憐相,那西色斯先到衛生問拿了干的浴巾,然後又到臥室取急救箱丟給門口的兩人。
「那西……」抱著浴巾,喬怡感動地看著向來對自己冷漠的神,浸了雨水的雙眸看似分外水氣。
最討厭她這副像小狽的樣子,那西色斯迅速轉身,不再理睬門外的兩只落蕩雞。
「他是老師的男朋友嗎?雖然長得不錯。但好像性格很惡劣。」也不管當事者會听到,旭日 用浴巾使勁擦拭濕透的頭發與臉不爽地評論道。
啪!
毫不客氣,喬怡警告似的敲打一下學生的頭。「不準說那西的壞話!」
「好痛……你怎麼可以隨便打人!」沒受傷的手捂著腦袋,挨打者扁著嘴抗議,「就算里面金發藍眼的男人是很英俊,而且明顯是外國人,但也不用這麼維護他吧?」
「誰讓你說了不該說的話……把手伸出來。痛的話你就先忍忍。」她開始為受傷的人包扎。這次倒並沒有像上次那樣鬧得不愉快,雖然喬怡的粗魯仍沒有改善,可是旭日 的忍耐力的確比上次要好很多。
他只是拼命咬著唇,很痛,卻不吭聲,安分地讓只有理論知識而無實踐經驗的包扎者虐待自己的手臂。為了轉移注意力,他看向在屋里的另一人。恰巧對方也正以一種非善意的眼神打量他。
神氣什麼?長得好看就了不起嗎?還不是同赫梅思一樣,都是娘娘腔。忍不住,他朝那西色斯扮個鬼臉。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哪。數千萬年後的轉世,這小表仍同以前一樣自高自大,仗著其父親的威名驕寵任性。
將一切了然于胸的奧林波斯山的神冷淡地瞥了做鬼臉的少年一眼,一種不屑的高高在上。
他……他那個是什麼態度?!一肚子氣的人正待發作,卻因另一人而放棄。
「總算好了,哈……啾……我們進去吧。」吸吸鼻子。完成救護任務的喬怡松一口氣,示意旭日 同她一起進屋。
「去洗澡,把衣服換掉,真難看。」見一同進來的兩人,那西色斯的臉色陰沉得令人害怕。他記得喬怡上次明明告訴過他「不會有下次」,背誓棄約的女人,沾染了世俗的惡習。
「好……日 你先進去把濕衣服換掉,我替你拿那西的衣服。」反正自己已經感冒了。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以免別人也步上自己的後塵。不過,她卻不敢看那西色斯的臉。低著頭逃進臥室。
「你們關系非淺哪,但你真的喜歡老師嗎?怎麼我都看不出你們是情人的關系?」留在客廳的旭日 就是想招惹身邊有著絕世容貌的美男。看到那西色斯的瞬間,他就不由得想到了赫梅思與其寡情風流的父親。
「離我遠點。」他擺明自己對不速之客的厭惡,他與喬怡的事沒必要同別人解釋。
「你好像有很嚴重的潔癖,嘻嘻……你到底是不是男人……」看出那西色斯的弱點,旭日 以自己滿身血污漬的身體向對方靠過去。
這下子,那西色斯終于被惹火了。他原本就討厭奧林波斯山上那些狂傲的神,原本就不想搭理他們,為什麼他們一次又一次地非要招惹他?
以讓人難以置信的速度閃到房間的另一端,正想要好好教訓旭日 時,喬怡又成了兩人的滅火器。
「日 ,給,那西的衣服。你們身材差不多,應該可以穿,快去換掉。」
「這樣的小表應該永遠被命運女神遺棄才好。」那西色斯尖刻道,藍色的瞳眸射出冰冷的寒光。「那西……」喬怡邊拿出裝可憐的殺手銅,邊將想反唇相譏的人推進浴室,然後回到客廳大大喘一口氣。
「這是惹禍上身,你想拿他怎麼辦?」那西色斯的不悅已經到了生氣的地步,口氣中盡是嚴厲的責問。
她低下頭,知道自己又惹了麻煩。她不是故意要惹上的,只是真的沒辦法坐視不管。
「只幫他包扎一下傷口,讓他換身衣服,不會有更多麻煩的,我保證。」
「哼。」一個字的不信任。
「我發誓,等他一出來我就讓他走,不會讓你不高興。」她費力挽救自己在對方心一目中已毀的形象。
「誓言之神早就不存在了。你發誓也沒用……別靠過來……听到沒……你身上還是濕的……」那西色斯說到後來已近乎嘶吼,他真的搞不懂,為什麼這女人總喜歡往自己的身上貼。
回答他的是連續的噴嚏聲以及濕黏黏的身體。
「為什麼不相信我?為什麼不相信我?我從來也沒騙過那西。」從鼻子里哼出的撒嬌聲,令逃月兌不掉的神愈發冒冷汗。
「因為你不可信,被赫耳墨斯帶壞的人類都不可信。」想這麼說的人將臨到嘴邊的話語及時換成。「好,我相信你,你快放開,濕濕的,好難過。」
「嘿嘿……」喬怡滿意地干笑兩聲。松開手。
真是拿這女人一點辦法也沒有,自戀又自私的他無奈地嘆息,也搞不清自己為什麼會同她相處了十幾年。十幾年,比起幾千萬年的神來說僅是一夕,但對于生命短暫的人類來講卻絕對是很漫長的一段時間。
穿著那西色斯衣服的旭日 從臥室出來。要比剛剛進門時的樣子帥氣無數倍,當然前提是看不到他被包扎得像火箭炮似的左臂。
「這身衣服我不要了。」那西色斯瞥了眼出來的人,視線最終落在喬怡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