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她自找的。」
「可是臣妾听說冷宮里根本不能住人,而且還鬧鬼。」
「她不是人嗎?不也是住得好好的……而且寧願繼續同鬼住,也不願回到我身邊。」
「可是皇上還惦記著她。」韓芙蓉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听起來自然。
司徒暮一怔,臉色變得更陰沉。
「若是你這麼同情她的話,倒不如去冷宮陪她吧。」
看著拂袖而去的丈夫,受冷落的皇後有種想哭的沖動。她自覺並沒做錯過一件事,這兩年來,她在眾人眼中一直維持著母儀天下的風範,沒有誰能指責她有任何一個小舉動違背了皇後該有的儀態與風度。
但這並不能夠討得夫君的歡心,他們的關系好像僅止于皇帝與皇後,不僅僅如此,後宮的所有美女都僅是司徒暮的妃子,一個皇帝該有的妃子,而不摻雜一絲該是男人對女人的情感。
司徒暮將所有的精力放在國事上,所有的情感放在了風煙的身上,對于其他人來講,他只是西之國的國君,威嚴、冷然、殘酷、公正……的最終裁決者。
隨著年月的累積,韓芙蓉漸漸了解,風煙是司徒暮的一個禁忌,除了司徒暮自己,任何人都不得侵犯的禁忌。
「小姐,你看紅貴妃托人送來這麼多書,這下子你不會無聊了。」甜兒高興地笑開顏,捧著一疊書籍手舞足蹈的。
「紅貴妃是個念舊情的人……你去趟她那里,替我道謝,說我很喜歡她送來的東西。」
風煙撫模著裝訂精美的書,空虛的心有了些充實感,至少這幾天內時間會好打發得多。
「我這就去……」蘇甜一蹦一跳地走出門外,全身一股子年輕的朝氣。
難道要連累正是豆蔻年華的甜兒跟著她在冷宮中寂寞一生嗎?這公平嗎?她不該拖累這麼可愛的少女。她自己反正是個廢人,怎樣度過下半生都無所謂,但甜兒……她不忍心。
風煙思索著,思索著是不是該為蘇甜向司徒暮適當地低一下頭,她不希望再有人因她遭遇不幸……
她似又聞到兩年前刑場的血腥味,令她自責一生的血腥……
「皇後娘娘,不好了……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宮女還沒進皇後的寢宮便大呼小叫,當見皇帝也在寢宮內時更是驚慌失措。
「起來吧,發生什麼事了?」司徒暮不耐煩,這些個女人老是一驚一詫的。
「德妃娘娘把一個宮女推下了晶湖,而且還不許別人救,那宮女不過片刻就沉到湖底,等撈上來時已斷了氣。」
「什麼?」心腸軟的皇後簡直不能相信有這種事。
劉德妃平日里的氣焰就夠囂張,沒想到今天竟敢不顧宮規,草菅人命。「她為什麼這樣做?」「好像是德妃娘娘想去貴妃娘娘宮中挑釁尋事,正好踫上這個宮女也在貴妃娘娘宮里,她幫貴妃說了幾句話惹惱了德妃娘娘
稟告的宮女平時受盡了劉、張二妃的氣,所以毫不隱瞞地據實以告。
「傳劉德妃來見朕,另外把劉將軍、丞相、刑部尚書都傳進宮。」司徒暮陰沉著臉。他的後宮竟有視人命如糞土的事出現,不嚴懲那還了得?
「對了,那宮女叫什麼名字?是哪個娘娘宮中的?」
「回皇後娘娘,奴婢不認識,不過听貴妃娘娘宮里的侍女們說,是冷宮那兒的人。」
冷宮!冷宮中只有兩個人!
「她的腿是不是不能行走?」司徒暮的心跳到嗓子眼,激動地問。
「不能行走?怎麼可能?她的腿好好的呀。」
听了這句話,萬人之上的皇帝、皇後不約而同地松口氣,但心情還是沉重。他們清楚死者是誰,也清楚她根本不是什麼宮女,而是蘇笑世派來照顧風煙的愛婢。
司徒暮的思緒在腦海中澎湃著,臉上的神情難以琢磨。
「紅貴妃要求覲見皇後娘娘。」隨著侍衛的通報,紅兒慘白著臉走了進來,見司徒暮在欲行禮,卻被免了。想說,還不等開口,皇後就先說話了。「有宮女來說過了,蘇甜真的是救不了了嗎?」紅兒傷心地搖搖頭,她也很喜歡天真可愛的蘇甜。「她怎麼同劉德妃爭執起來的?」「劉德妃到臣妾宮中冷言冷語,甜兒在場氣不過頂了一句,誰知一出去就被……等臣妾得報趕去救人已來不及了。」
最近,由于司徒暮把風煙打入冷宮,而將暮宮改建後賜給了劉將軍,所以劉德妃異常神氣活現,無法無天。
皇後不再問什麼,也沉著臉不聲響,于是紅兒也不便說什麼,三人都在等劉德妃的說法。
劉德妃是與其父一起到的,想必自知闖了大禍而膽怯,隨後丞相同刑部尚書也都及時趕到。「劉德妃!不要命了嗎?」司徒暮嚴責。「皇上……」囂張跋扈的妃子跪在地上嚇得直哆劉將軍,你看怎麼處置才好?」他又轉問在一旁擔驚受怕的岳父。
「臣對小女自幼寵溺,疏于管教,才導致今日的慘劇。臣有罪,請皇上發落。懇請皇上能饒小女一命。」做了司徒暮的臣于兩年,怎會不知其施政的風格?他一向鐵面無私。
「哼。」最高裁決者冷哼,又轉問他的重臣,「丞相對此事怎麼看?」
「臣認為此事若不嚴懲就不利于後宮的安寧,但劉將軍是功臣,年過半百才有此一女。律法不外乎人情,依臣之見,小懲便可。」
丞相素與劉將軍交好,又是劉德妃的義父,自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嗯,有道理。就將劉德妃送回將軍府嚴加管教一個月。」
「皇上……」刑部尚書不滿地想開口進言。
「皇上慎重!」英蓉皇後與紅貴妃為這樣的結果驚呼。
「誰都不準有異議。還有,此事不準傳人冷宮讓風煙知道。朕要回宮休息,就這樣。」司徒暮不再多說什麼,帶著侍衛離開,留下一干謝恩下跪的人。‘既然要徇私,不問我的意見,何必傳我進宮!」刑部尚書席仲熠憤憤地一揮衣袖,沒與其他人打招呼便轉身退去。
「要不是風煙的無情所害,蘇甜也不會死得如此冤枉。」
「怎麼說?」紅貴妃納悶地問皇後。
「若她不是風煙的侍女,皇上決不會輕恕劉德妃,剛正不阿的刑部尚書也不會白來這一趟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司徒暮在報復對他無情的人,而這次的報復手段無庸置疑是成功的,亦是殘忍的。
如果司徒暮對風煙一生的情換來的只有她的殘忍,那麼以後他回予她的只有殘忍……這是風煙自取的。
天色逐漸黯淡下來,如同無辜少女早逝的生命。
風煙精疲力竭地倒在晶湖旁,從冷宮到御書房的路程對于一個殘了雙腿的女子來講實在太遠了,尤其還是夜路。她已數不清自己跌倒幾次,是心中的悲傷與憤慨支持著她走到晶湖的,她要見司徒暮,要為甜兒討回一個公道。她是怎麼知道的?
等了甜兒一下午,不見其回來,她本就猜測出了事,直至送飯的宮女只送了一份晚飯才確定。
「怎麼就一份?」
「只有你一個人,當然就一份。」宮女的語氣不似往日般蠻橫。
「甜兒,甜兒呢?」風煙有不好的預感。
「唉……看你一個殘廢可憐,你千萬別說是我告訴你的。你那侍女得罪劉德妃,被活活推進晶湖淹死了。劉德妃是皇上的寵妃,自然不會被懲罰,說是送回將軍府嚴加管教一個月,還不是讓劉德妃有機會出宮歸寧散散心。一樣做女人,差別這麼大。死的這個才十六七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