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
男人喘口氣無奈的說︰「然後那家伙竟然將汽油往自己身上潑,拿著打火機威脅著要往自己身上點火,還叫我們滾蛋,沒辦法,我們只好退出,趕緊打電話報警,也打了一一九。」
「現在上面情況怎樣?」
男人聳聳肩,說︰「誰知道,太家逃命要緊,萬一他真的點火,你不知道,里面的沙發地板士都是汽油,誰還敢待在那里呀!」
听完住戶的話,紅英匆忙道謝便往大樓里跑。
「喂,小姐,你上哪兒去呀?——」紅英跨出八樓的電梯,往信道左右瞧,靜悄悄的,恐怕住戶都避開了,這幾年人們聞火色變,尤其住在這種住商混合的人樓里,往往安全梯被缺德的住戶或商家堆積雜物或封死,造成逃生不易。一听到失火,住戶們當然逃命要緊,哪敢觀望!
此時一股刺鼻的汽油味散布在空氣中,紅英發現走道左側有一戶大門半開著。
紅英走向那扇半開的人門,汽油味迎面撲鼻,應該就是這里了。
紅英側身探頭屋內,發現屋內客廳一名年約三十歲的男子,頭發凌亂,衣衫不整,赤著腳坐在地上倚著沙發扶手側,左手抱著一個二加侖的白色汽油桶,右手握著一瓶Otard,地上則還有一只打火機,落地窗上的窗簾則仍冒著黑煙。紅英略微猶豫了一下,牙一咬,便將太門整個推開,男子用布滿血絲的雙眼瞪視紅英,惡狠狠的說︰「你是誰?要干什麼?沒看見我正在喝酒嗎?」男子將瓶口湊到嘴巴上,猛灌一口。
紅英小心翼翼的,以一種溫柔的語氣說︰「呃,我是來找朋友的。」
「你朋友住——隔,」男子打了一個酒隔,「住、住這里嗎?」
紅英微笑著回答︰「哦,不,我朋友是住這一層里,只是我經過這里,發現門開著,你知道,這年頭竊盜很多,門戶這樣開著是不安全的,所以找想進來提醒你要把門關好。」
「小姐,你——你真好心,會關心別人,不像我的女朋友……」
「你的女朋友?你的女朋友怎麼啦?」紅英步入玄關。
「我的女朋友她不要我了——不,是我不要她了!」男人說著又灌了一口酒。
「你為什麼不要你女朋友?」
「我的女朋友她——哈,我干嘛要告訴你呀,關你屁事,你不會想要知道的,現在的人誰也不關心誰,連我女朋友都不關心我了,你、你又是誰?」
紅英很誠懇的說︰「雖然我們不認識,但是我朋友住這里,是你的鄰居,說不定你們認識,所以我們也可以說是朋友哩!」
「鄰居!炳,什麼鄰居,我一個也不認識,剛才——剛才,隔,才被我趕跑兩個鄰居呢。」
男人放下手中的酒瓶,拾起地上的打火機在空中拋弄著,紅英看得心驚膽顫,萬一「卡礫」那可不得了!地上、家具到處都灑了汽油,甚至那男人身上也澆了汽油,萬一點起火來,這屋子只怕立刻一片火海。紅英萬分緊張,不覺手心冒汗,她試探著說︰「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你不要你的女朋友,因為我昨天也才跟我的男朋友鬧翻呢!」
男人搖晃著腦袋,好奇的問︰「是你不要你男朋友?」
紅英機警的說︰「不,是我男朋友他不要我了,我好難過,所以今天才來這里找朋友散心,可是,唉!沒想到我朋友又正好不在家。」
「哈!原來同是——同是,隔,噢!那句話古時候的偉人是怎麼說的,同是︰………天涯——」「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喔,對對對。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來來來,好心腸的小姐,進來——進來,坐、坐,我,我敬你一杯……」
「可以嗎?」紅英故作遲疑狀。
男子站起身來,不過左手仍然抱著汽油桶,右手伶著酒瓶,斜著身體說︰「可以,可以,怎麼不可以,天涯淪——淪落人,來,進來……」
男子搖搖晃晃的走到沙發。生了下來。紅英小心翼翼的走到客廳,但仍讓大門敞開,在經過適才男子坐的地方時,不落痕跡的將男子擱在地上的打火機輕輕的用腳把它推到沙發底下。
「來,來,來,坐嘛,坐嘛!」男人將酒瓶放在茶幾土,但左手仍抱著那桶汽油。
紅英望向門口,發現一名穿著制服的警察,很小心的在門外探頭。于是紅英便很大方的坐在男子的對面,桌上已經東倒西歪的躺著幾個空啤酒罐,而對面的男子此時就如那些啤酒罐一樣歪倒著,紅英見狀,便使說︰「有酒,沒有酒杯,你不是要請我喝一杯嗎?」
「哦,隔!對喔,對喔!」男子彷佛這才想起似的,「阿∣失禮、失禮,我——我到廚房去——去拿杯子。」
男子掙扎著站起身,但這次男人忘了那桶汽油,便歪斜斜的走向廚房,紅英見機不可失,立刻將那汽油桶拿起來,藏到茶幾里的暗櫃,同時側頭向隱身在門口的警察示意。等那名男子踩著醉八仙的步伐出來時,兩名警察立即沖上來︰嚴人龍送紅英再回報社,因為還趕得上夜間的最後截稿。但在車上兩人卻為了剛才的事件起了爭執。
「紅英,你剛才那樣實在太魯莽了。」
「魯莽?」紅英不以為然。
「對,魯莽!你可知道,當我結完帳在餐廳太門口看見你沖進那棟太樓時,心里有多緊張,你知道嗎?萬一里頭已經起了大火,你這樣上去有多危險!」
「可是並沒有發生大火呀!」
「那是你運氣好。」
「不,那是我判斷正確。」
「你現在只是事後說太話。真搞不懂,別人听到失火了,都拚命往外逃,而你卻拚命往里頭沖,沒想到你這麼好事!」
紅英大聲抗議道︰「我不是好事,我是記者,我有義務報導我所遇到的新聞事件!」
「沒錯,你可以報導,你可以在大樓之外采訪目擊者,沒有必要在事情尚未弄清楚前,就沖上去采訪肇事者,甚至你可以在警察處理過後再采訪肇事者,搶新聞。搶成這樣!」嚴人龍對紅英的大膽可沒有半點兒贊賞。
听到嚴人龍如此的責怪,紅英快快道︰「我還以為我應該獲得一些贊美呢!要不是我,恐怕真的要發生大火,甚至有人因此而喪命呢!」
「沒錯,有可能連你這條小命都賠上了!」
「但事實上並沒有,而且我適時的阻止一場可能的災難。」
「也許我該對你的勇氣機智表示一些敬意,但當我和警察在那門外時,閑著那刺鼻的汽油味,看到一個醉釀釀的人抱著一桶汽油,手上還把玩著打火機,而你卻在那麼近的距離下跟他聊天,我想進去保護你,卻又怕刺激到那醉漢,反而讓你受到傷害,我在門口為你擔心害怕。你知道恐怖爬滿背脊的滋味嗎?而你卻還這樣沾沾自喜!」
被嚴人龍如此數落一頓,紅英也自覺有些對不住,回想剛才,萬一——萬一那醉漢當真點火,後果真是不堪設想,紅英腦海里傳出「轟」一聲,彷佛就看見熊熊烈灸向自己包圍過來,紅英驚出一身冷汗,這才意識到剛才真是千鈞一發!也難怪嚴人龍要為她擔心,氣急敗壞的數落她一頓。
于是紅英微帶歉意的說︰「對不起啦,我剛才是有點太沖動了,沒有想到萬一處理不慎場面失控所可能造成的遺憾。對不起。」
听到紅英真誠的道歉語氣,嚴人龍嘆口氣說︰「難道當記者都要如此這般的沖鋒陷陣,為了搶新聞就必須不顧自己死活嗎?難道當記者我必須讓他的親戚朋友如此擔心受怕嗎,還好,我認識的人只有你是當記者的,要不然早被嚇出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