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哼一聲。「我可不是傻瓜,不先請風夫人,怎麼可能請得到風大俠呢?難道我會痴傻地來送死嗎?」
「唷!先請我,說得還真是好听極了,你听過有人請別人是拿著一把刀子架在人家脖子上嗎?明明是自己貪生怕死,知道打不過我家相公,才用這種卑鄙手段來威脅他。哼!真令人不齒!」水凌雖然已置身險境,但還是義正嚴辭的,令人不禁為她捏一把冷汗。
那人惱怒地一把撕去了他臉上的人皮面具,這鬼東西悶得他難受,露出一張平凡但憤怒的臉孔,因為水凌的話而加重手上力道,立刻在她細致的皮膚上劃出一道血痕。
「你這個臭丫頭,再敢這樣胡言亂語,當心我一刀送你上西天去。」
水凌疼得蹙眉,輕呼出聲,風瀟然的眼神一凝,露出陰狠的光芒,他冷酷地放下狠話。
「你再敢傷她一分一毫,我會將你碎尸萬段!」
那人不著痕跡地咽了下日水,他知道風瀟然必然說話算話,手上立刻放輕力道,只有悶悶地說著。
「風大俠,我家主子想邀請你到府上小酌一杯,因為擔心你不賞臉,才會用這種手段,希望風大俠見諒!」
「哼!這可奇了,原來這年頭請客人是要用這樣的方式啦!我可真是孤陋寡聞,不知道現在原來是這樣的禮數呢!」水凌說著,刻意低聲輕輕地笑著。「不過若是養了忠心的狗也不錯,幫著主子做一些喪盡天良的事情,反正到頭來終究只是一條狗而已。」
她雖然好像是嘀嘀咕咕,但音量又恰恰讓身後的人听得一清二楚,那人氣得牙癢癢,但是看到了風瀟然一身的殺戮之氣,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有忍住滿月復怨氣。
「好了,廢話少說,風大俠,你先請。」他讓風瀟然走在前頭,控制著他的行動,然後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以策安全。
風瀟然冷冷地望了他一眼,便依他所言,靜靜地走在前頭,听從那人所指揮的方向走著。
眼見自己的丈夫被人這樣擺布,只因為自己的多管閑事,水凌就覺得一陣心疼。她望著風瀟然的背影輕喊著。
「相公,你不要管我了,你自己先走吧!然後再想辦法回來救我,誰知道這次是什麼樣的情形,起碼兩個人要活下一個啊!」
她不住地狂喊著,讓她身後的人忍不住低咒。
「臭丫頭,吵死人了!」
風瀟然迅速地回過頭來,透過帽檐,銳利的可怕目光令那人不由自主地毛骨驚然,他住了口,不敢再隨意罵人。
風瀟然滿意地將目光調回了水凌的面容上,她的眼中盡是焦慮的急切,告訴他要他自己逃走,他的面部線條突然柔和了,浮起一抹安撫的笑容,說出口的語調是不容置疑的堅持。
「要走,要逃,咱們一塊兒,否則,辦不到!」
「相公……」水凌心里有溫暖,但是還有更多不安,她輕嘆。「你這麼傻……」
她身後的人一陣不耐,他大聲地說︰「風大俠,繼續向前走,前頭的路往左拐彎兒,看到的那座大宅子就是了!」
風瀟然依言漠然地前走拐彎,三個人很快就停在一幢豪華的住宅前頭。
那是富貴奢華的別院,雕梁畫棟,看起來金碧輝煌,門口兩旁仁立兩只威武莊嚴的大石獅子,正炯炯有神地望著前方,好像對世間俗事的污穢了然看透一般。
水凌睜眼一瞧,心里頭流動的不安緩緩加深,她知道必有事情發生。
守衛一看到水凌身後的人,立刻往內通報,一會兒,門口出現兩名彪形大漢以及一名個兒矮小、管家模樣的男人,那管家帶著一臉虛假的笑意,上前就是一陣鞠躬哈腰。
「呵呵!有幸請到了風大俠、風夫人,快里面請,快里面請。」他說著,然後招呼了那兩名漢子。「你們兩個好好地招呼一下風夫人,好生攙扶啊!」
說完,兩個大漢便一左一右地架起了水凌,替換了原來挾持她的人,他們還各自拿了一把刀,放在她的脖子上,好一個禮遇的「攙扶」啊!
水凌在喉嚨里頭咕噥著。
「呵!還真是設想周到呢!兩邊都這麼謹慎地攙扶著,好像我少了胳臂少條腿似的,你們主子還真是盛情款待呢!」
避家一笑,他垂首,恭敬地領著風瀟然。
「風大俠,請跟我來吧!」他帶著他們走進了這座豪華的宅子,穿越了大大小小的長廊,來到了一處隱密的偏廳。
廳堂中央有個人正背對著他們,管家踏過門檻,對那人影盡是諂媚的口吻。
「啟稟大人,小的已經請來風大俠及風夫人了,大人還有何吩咐?」
那人影輕哼了一聲,轉過頭來。他是一個充滿威嚴氣息的老人,銀白的發髻與長須更顯他的沉穩,濃密的白眉彎在他銳利細長的眼楮上,隱隱約約可在他的面上嗅到幾分邪惡的氣息。在他身上只令人感覺到可怕的,不良善的。
「你下去準備酒席,我要和風大快好好小酌一杯。」他低低地命令著,那管家立即頷首,從廳堂退下,直直地往膳房奔去。
老人微微一笑。
「風大俠,請入座吧!至于風夫人,就請你委屈一些,讓我的兩名部下攙扶著你吧。」他冷冷地望了水凌一眼,皮笑肉不笑。「久聞江湖上冷面閻王身邊帶著一名貌美如花的妻子,今日一會,果然名不虛傳!」
水凌絲毫不領情地冷哼一聲,警戒地望著眼前這危險的人物。
風瀟然則是冷笑著,透過帽檐淡淡地盯著他。
「還有勞史丞相了,這樣費盡心思地請我們來,風某實在擔當不起!」
他曾見過當今丞相史行之,以前有人要買他的命,只是他考量過這丞相似乎只是處事作風強硬些,雖不算為百姓造福,起碼不會魚肉鄉民,所以並沒有接受那樁買賣。不過經過了鹽水幫一事之後,他也對史行之產生了懷疑,只是沒想到史行之這麼快就找上了自己。
「腥!你認得我?」史行之有些吃驚,他沒料到這樣的江湖人物也知道他,他收斂起意外的表情,唇邊勾勒出一抹陰冷的微笑,他盯著風瀟然,帶著一種難解的怨憤。「听說冷面閻王風瀟然,只要接了買賣,盯上了獵物,是絕不會有人能夠逃月兌你的手掌心的。」
「哼!丞相,有話請直說!」風瀟然漠然地輕語。
「風大俠這麼爽快,我就直說了吧!」史行之撫著自己長須,緩緩地一字字輕道。「我希望你接下這一樁買賣,殺一個人,殺一個早該死卻未死的人。」他別有深意、若有所思地看著風瀟然,帶著好冷的意圖。
「該死而未死的人?」水凌不解地出聲,她望著風瀟然,看見他了然的神情,突然有些了解似的點點頭。
史行之那滿臉風霜的蒼老面孔突然出現陰森可怖的笑意,他清清楚楚地道著。
「風大俠,我要你去殺十八年前風宅滅門血案唯一留下來的余孽,風全祖的獨子,風瀟然。」
原來的猜測畢竟是猜測,听到了真正的答案,水凌不禁重重地皺起眉心。真想不到堂堂一國丞相竟會這樣泯滅天良,唆使他人滅門,一個活口都不留,如此行徑,已非殘忍二字可形容。
「喔!十八年了,已經十八年了。」風瀟然喃喃低語,臉龐上有著隱藏已久的哀痛。
他總是認為,數日子對他而言沒有多大的意義,反正他活著只有一個目的,復仇。若是一日日地數著自己的成長,那種日子才更難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