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書隅望著女兒的笑容,當然知道她的不懷好意。只有慶幸自己身為爹爹,她還不會冒著大不韙,對他這個爹爹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來。
他擺擺手,無奈地搖頭。"算了算了,算我栽在你們這一對母女手上,難怪呀!孔老夫子說,唯女子與……"
"小人難養也。"母女兩人同時接口,應浣蝶還笑眯眯地道。"剛好我是小人,娘是女子,只有算爹爹倒霉了。"
听了蝶兒的自嘲,應書隅笑了,原本一張皺兮兮的老臉也生動了許多。"真是的,這一次如果讓你好好地找到了夫婿,可別放掉呀,韜兒是我見過最好的孩子,別因為你的任性,讓人家給嚇跑了。"
應浣蝶昂起頭來,驕傲地說︰"會被我嚇跑的人,肯定不適合我,我又何必強求呢?你說是吧,娘。"她說著,轉向韓弄玉,向娘親笑著。
韓弄玉拍拍女兒的手。"娘知道你不會吃虧的,不過也不要太不給人家留余地,知道嗎?"其實她也等著看看女兒接下來的舉動,更是好奇極了。
應浣蝶才點點頭,便見花情與月情急匆匆地從長廊跑來通報︰"君……君公子來了,現下正在前院呢。"
應浣蝶的眼楮一亮,"來了嗎?"她拉起裙擺便往廳外跑去,心中開始盤算著許許多多的念頭,嘴角帶起了柔美的微笑。
花情月情也趕緊跟上前去。"小姐,等等咱們呀!"
只剩廳內的韓弄玉與應書隅,他們兩人對看一眼,相視而笑。
應書隅首先開口︰"我今天才發現咱們蝶兒,真是像極了年輕時候的你呀!"他也想到自己年輕時候的種種,不禁呵呵地低笑著。
韓弄玉款款地望著丈夫,才輕輕地將手交給他。"我只希望韜兒,以後可以像極了你。"短短的話語之中,訴說著無限的深情。他們有默契地一笑,相偕走出大廳,走到前院去,看看年輕人玩些什麼把戲。
???
君無臣瀟灑地站在學而書院前院,一襲青衫帶出他的玉樹臨風以及修長的身影,他嘴角含笑,隱隱約約地在眼底眉間可以見到絲絲的忐忑,但充斥著更多的是,他的神色自若。
他可不信蝶兒能出得了什麼難題,雖然怕她可能的蓄意為難,但為了娶得美人歸,說什麼也得要放手一搏了。
想到這兒,他淡淡地呼一口氣,人說姻緣天定,小時候的一面之緣,注定了他對她的心意,所以當爹爹與應伯母提出那個荒繆的提議時,他才會一口答應。而事實證明,愈與她在一起,他陷得愈深。
前院空地已經架好了一個大擂台,身後則是一群看熱鬧的家伙們,竟還有人在學而書院門口擺起了攤子,做起生意來。他好笑地搖搖頭,中國人就是懂得利用時機,知道什麼時候最可以得到利益。
"韜兒,可有把握?"身旁正是一身豪氣的君邁,他看著兒子笑著。
君無臣取出懷中的折扇揮開,悠閑地揭著。"爹,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替君家帶回一個漂漂亮亮的兒媳婦的。"
話聲方落,他的眼楮已經見到長廊一道縴細的身影正裊娜而來,定眼一瞧,不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兒,輕輕款款地搖曳出現。
應浣蝶笑盈盈地出現在眾人面前,身後則是風花雪月四個丫頭,幾位佳人使得場面美得像一副天仙下凡的圖畫。
君無臣看著她刻意打扮過的模樣,穿著粉青色的上衣以及女敕綠色的裙子,將她縴長的身子襯得更嬌美動人,她的秀發輕輕綰起,垂在耳畔的發絲更添人遐思。他微微地一笑,卻又有些不滿身後男人們的倒抽氣息。
應浣蝶慢慢地走上擂台,對著眾人拋出一抹絕美的笑容。"各位鄉親父老們,今天很高興大家成為我應浣蝶的見證人。我應浣蝶出身書香門第,雖然不才,卻也略通四藝及武藝,婚姻乃人生大事,故盼良人能夠處處在我之上,日後方可夫唱婦隨。今兒請各位做個見證,若是君公子通過了下列考驗,應浣蝶自然以身相許,若是沒有通過,就請君公子知難而退,無須再強人所難了。"她一面說著,眼波一面掃向了君無臣。
幾日不見,他似乎更是瀟灑俊逸了。君無臣感覺她的目光,對她悠然地一笑,應浣蝶莫名地臉上緋紅,趕緊出聲,以免自己先出了岔。
"勞煩君公子上擂台來。比賽,即將開始。"
被點了名的君無臣將扇子一收,腳一踏,整個人輕巧地躍上了擂台。兩人並肩地站著,郎才女貌,十分登對,使得台下的人開始鬧烘烘起來。
他將扇子一收,拽入懷中,對著應浣蝶抱拳作揖,灑月兌一笑。"小生君無臣,還請蝶兒姑娘承讓。"話里雖是謙虛有禮,但他的目光卻是無禮至極地搜索在她身上,有著調侃的眼光。
這樣子令應浣蝶想到第一次的會面,她淡淡揚起微笑,抬起手介紹身後的幾個丫頭。"風花雪月乃我貼身丫環,我畢生所學,她們各自也學得透徹。就請君公子委屈一些,同我四個丫頭比劃一下書畫琴棋四藝,我還另請四位師傅擔任裁決,只要君公子一關未過,就無須再比下去了。"
身後的四個丫頭全是苦著一張臉,她們之前就受了小姐的耳提面命,不許她們輸了比賽,不然丟了學而書院的臉就要她們好看。可是,她們幾個卻也不敢贏呀!萬一贏了,小姐不就不嫁了?那……那她們水深火熱的日子還要過多久呢?風花雪月四個面面相覷,互相偷偷地交換一個神色。
應浣蝶向眾人盈盈地一躬,"請各位替小女子好好地評評這場比賽。"說完,她一揮手,兩名長工抬上了兩張書案,兩案上分別整整齊齊地擺著幾張宣紙以及磨好墨的硯台和毛筆。
君無臣看著一笑,比賽書法?
"花情,你先來吧。"應浣蝶指了名,花情只有硬著頭皮上前去,對著君無臣勉強地笑一笑。
"君公子,請。"花情走向其中一張書案,做手勢請君無臣也上前。
他步上前去,等待花情出題。
花情不由地向身後的姐妹們投下一個眼神,見她們都點點頭之後,才放心大膽地說︰"我們各出一帖,書寫期間,我問你答,直到兩人寫完為止。"
他點頭。"全交由花情姑娘作主即可。"
雙方同意,但一旁的應浣蝶可不大高興起來。她暗知花情出此題,分明是放水,到時候裁決只要一句各有千秋,就可以不分高下了。
而台下一干人等,全睜大了眼楮,看看花情這個俏丫頭與君無臣有何本領,到底鹿死誰手。
兩人互相一揖,花情與君無臣同時下筆。墨黑的字體落在雪白的紙面上,花情偷偷地瞧了未來姑爺一眼,發現他一改嘻笑,換上認真不已的神情,令她不覺得一笑,小姐可真是好命呀!
"君公子,敢問書法之治乃何?"頭也沒抬,花情提出問題。
君無臣嘴角一揚。"張旭曾提出治書十二法,乃平、直、均、密、鋒、力、轉、決、補、損、巧、稱。"
"平,可知是什麼?"
"長者之教,為一平畫,要縱橫有象。"
"力,是什麼?"
"點、畫皆有筋骨,字體自然雄媚。"
"那麼,補是什麼?"
"結構點畫,或有失趣,則以剔點畫旁救。"
見他對十二法自有一番兒解,花情語鋒一轉,說到其它。
"君公子認為,書魂為何?"
"詩乃書魂。詩詞歌賦主宰書作意境,書家立意,全從詩來,詩管領著筆墨,驅使著筆墨,詩不同,書亦不同,便構成一副副不同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