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是死了?
他,就真的這樣死了嗎?
應浣蝶不相信地搖頭,像那種奸詐狡猾、詭計多端的老狐狸,怎麼可能就這麼容易地死了呢?怎麼可能……
淚兒斷線地掉落,自從那日一戰之後,她的淚水似乎從未停過。在她懂事以來,一向倔強的自己,是不許掉淚的。只是……只是,為什麼心這麼這麼地痛?為什麼情這麼這麼地苦?
窗外,仍是耀眼的陽光,懶洋洋地灑落在庭園上。
風花雪月四個丫頭或站或坐的在庭園中,看著小姐發呆似的臉孔,一會兒傻愣愣地笑了起來,一會兒又可憐兮兮地哭了起來,忽喜忽悲,恍惚失神的模樣讓她們四個全憂心不已。
"怎麼辦?怎麼辦?咱們一向魔女一樣折騰人的小姐,怎麼變成這個樣兒了?看得我,好難過呀!"年紀最小的月情哭喪著一張臉,看著應浣蝶突然開始喃喃自語起來,眉頭皺得好緊。
花情點頭,瞧著自己手中的扇子,一點兒撲蝶的興致也沒有。"為什麼我們帶小姐回來之後,她就變成這樣了?是不是我們做錯了什麼呀?"
"是啊!你們兩個好好想想,找到小姐的時候有沒有什麼異狀?"風情斜斜地睨了她們一眼,雖然沒啥精神,但仍有萬種風情。
"有呀,我都說過了,小姐給人下了迷藥,所以一徑兒地幫著外人打我們,害我到現在被小姐打著的傷,還隱隱作疼呢!"花情先是搖搖頭輕道,然後用扇子拍拍身旁的月情。"你呢?有沒有看出什麼不對勁兒呀?"
月情傻傻地思索了下,不明白地搖搖頭,實在是想不出有什麼能夠讓小姐變得這麼徹底的。"我也想不出來耶!難道說,是那個匪徒的迷藥還沒有退,所以小姐還沒恢復?"
雪情不同意地揮揮手。"不可能的,小姐回來都將近一個月了,大夫也來瞧過,說小姐身子比一般人都還要健康呢!"
"那麼,"花情不解地搖頭。"我們真的是不知道了,有什麼力量可以讓刁蠻任性的小姐改變了自己的性子呢?"
四名女子陷入了沉思當中,許久,同時地嘆氣出聲。
"唉!實在不知道耶。"他們異口同聲,彼此互望了一眼,若是平時,必定噗哧而笑地說大家默契太好,而此刻,嘴邊只有苦苦地笑著。
"我好希望小姐還是以前的小姐,雖然總是整得咱們慘兮兮的,但也總比現在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好多了。看了,好心疼。"風情低低地嘆著,畢竟是從小到大的情誼,大家之間就如同姐妹一般地相知相惜。
"是啊!我多希望小姐要我陪她下棋,就算通宵三夜不睡都不打緊,只要她恢復原來樣子就好。"雪情跟著附和。其他三名女子一听,立刻便對她投以同情的眼神,花情先開口撇清關系。"話呢!只有你一個人說喔!可別到時候拖人家下水,等小姐恢復了,我們一定會告知小姐你這種心意的。"
"喂喂喂喂!你們這樣未免也太不夠意思吧?小姐是我們四個人的耶!你們怎麼一點心意都沒有。"雪情見自己方才居然承諾了可怕的諾言,若是小姐真的是以前的性子,那她……唉!怎麼自己不會先想想後果呢!
"有有有,我們當然也有心意,只是,現在既然有雪情當代表,我們也不好搶你的豐采。"風情輕輕地道,柔柔地溢著笑。
"我……"雪情倒也提不出什麼反駁,畢竟都是自己禍從口出,只是現在,該是期待小姐恢復好,還是不恢復比較好呢?兩難呀!
"得了吧,小姐都這個樣子了,我們不要吵鬧了,想想怎麼讓小姐開心一些比較重要吧。"花情嘟起嘴巴,繡扇無奈地揮了揮。
"怎麼啦?你們在說小姐嗎?"一個柔中帶笑的聲音播了進來。
四個女孩一抬頭,忙不迭地鞠躬喚︰"夫人,老爺,"
笑容滿面的韓弄玉與一臉不安的應書隅相偕而來。韓弄玉笑著說︰"我听見你們方才好像在說你們小姐的事情,蝶兒她,是怎麼啦?"
"這……"四名女子面面相覷,然後風情才低低地道︰"我們四個覺得小姐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成天安安靜靜的,老對著天空一邊笑一邊哭,所以大伙兒實在擔心,便在這兒想法子。如果夫人要去小姐房里,能不能對小姐開導一番?我們幾個真的很擔憂小姐。"
應書隅搖頭,一派夫子模樣。"得了,蝶兒變得文文靜靜也好,省得一天到晚給我惹麻煩。"不過應浣蝶變得如此,雖然是替他省下不少麻煩事兒,但他有許多學生卻開始蠢蠢欲動起來,天天借故念起一些"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等等不學無術的話,他豈會不知這些毛頭小子在想些什麼。
韓弄玉不悅地望了丈夫一眼。"蝶兒會這樣,肯定有心事,我去瞧瞧吧。"她突然停頓了下,然後神秘兮兮地笑起來。"至于那件事,等我問出了結果,我會叫你進來的,別急驚風似地壞了事兒。"
"知道知道。"應書隅揮揮袖子,不耐地皺眉。"想我一介夫子,桃李滿天下,居然為了女兒,作這樣的勾當,實在丟人!"他喃喃地道,卻讓一旁的韓弄玉恰巧听個正著。
她不動聲色地暗暗踩了丈夫一腳,輕聲地警告︰"什麼叫作丟人?為了女兒的幸福跟甘願,我們作父母的就算得爬上刀山跳下油鍋,都要甘心。"韓弄玉使出幾分內力,使得一介書生的應書隅疼得流出冷汗,偏偏又在風花雪月四個人面前,他只有強撐起笑容。
"是是是,夫人說得是,老夫受教。"他用力地一點頭,喉嚨又咕噥︰"真是上輩子的造孽,才有今天的下場。難怪孔老夫子都說,唯女子與小人難……"
"你說什麼呀?老爺。"韓弄玉礙于有人在場,徐娘半老的臉孔上擠出極為燦爛的笑臉,但是腳跟卻是轉了又轉,用力又使勁兒。
"沒……有,夫人……"應書隅簡直是咬牙切齒地說。"你還不快去看看蝶兒。"好讓他快快月兌離折磨。
"當然,蝶兒可是我的心肝肉兒,我希望她可以得到最好的一切。"韓弄玉將腳放開,應書隅則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風花雪月不明真相,只有呆呆地陪著笑容,誰都知道老爺夫人感情好得不得了,常常打情罵俏的。
"你們四個,陪著我去找蝶兒吧。"韓弄玉一笑,朝著應書隅丟個別有深意的眼神,他點點頭,轉身而去,只是步履之間,好像有一些搖擺不穩似的。
韓弄玉見狀,不免掩著嘴笑起來。自己已經得了幸福,多希望女兒也能找到一個永遠疼惜她,與她相處融洽的男子,找到屬于她的幸福呀!
推開了應浣蝶的房門,只見她消瘦的背影透著陽光灑落在地上,她輕輕地吟唱︰"春欲盡,日遲遲。牡丹時。羅幌卷,翠簾垂。彩箋書,紅粉淚,兩心知……紅粉淚,兩行紅粉淚,多少香閨意。強攀桃李枝,斂愁眉。陌上鶯啼蝶舞,柳花飛,柳花飛。願得郎心,憶家還早歸……"
她低聲柔軟的聲調讓韓弄玉的心頭也灼燒了,她上前去,示意風花雪月守著門外,然後輕輕地拍上女兒的肩膀。"蝶兒,是什麼樣的人?讓我的女兒為他兩行紅粉淚,又讓我的女兒斂起愁眉呢?"
"娘。"應澱蝶轉頭,淚痕未干,她回神地趕緊擦了去。
韓弄玉低子,微笑地看看女兒一張絕美的臉龐,平日是生氣勃發,意氣洋洋,而今卻是寧靜婉約,柔情款款。她心底突然一陣莫名的竊笑,有一種陰謀得逞的感覺與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