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葉夜歆沉吟,不知該不該說出口。一旁的喬枋打氣似地握著她,溫暖的氣息不停地流竄而來,她點點頭,輕輕地開口︰"說來可笑,一切,都是因為我的八字。"
"八字?"應浣蝶與喬枋異口同聲,而君無臣則是挑起眉,沉靜地听著。
她輕點頭。"听說我的命是隨流年而變,命硬煞人,六年一克,沖克的都是至親。所以爹爹才要我在滿十八前成親,多個親人,以免沖煞到他老人家。因此,原本上門提親的人都被我所拒絕,我並不希望連累他人,縱然是無稽之談,但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呀!"她悠悠地忘了喬枋一眼,正也是說明了她為何拒絕他的情、他的意之理由。"但眼看我十八生辰一日日接近,爹爹害怕極了,只有辦了拋繡球選婿,替我找一名丈夫。若要克煞,也有了對象……爹爹是我唯一的親人,我只有听從爹爹的旨意,替我自己選一名沒有感情的丈夫。"
"不是丈夫,是選一個替死鬼呀!"應浣蝶譏誚地開口,看看君無臣,給了他一個嘲弄不己的眼神。"原來不是桃花運,是個桃花劫呀!"
君無臣無謂地一笑,聳聳肩,意有所指。"有一朵又潑辣又麻煩的桃花就夠我受的了,無須再有其他,我可是很容易滿足的。"
知道君無臣又拿自己說笑,應浣蝶轉過頭去,不理會他。她向著葉夜歆不明白地道︰"所謂,子不語怪力亂神,如此無稽之談,為何要如此深信呢?如果今天繡球拋給了別人,喬大哥肯定會傷心不已的。"
葉夜歆長氣一嘆。"我也自知可笑,但是過去確實是如此。我六歲那一年,祖母因病去世,十二那一年,娘親慘死馬蹄之下。我如何不信,如何將之斥為怪力亂神之說呢?"她抬頭看著喬枋,無可奈何。
喬枋聞言,不相信地搖頭。"歆妹,這些其實不過就是巧合罷了!何必將它歸咎在自己的宿命上,又何必強迫自己接受之。"
"太多巧合發生,我真的怕了。我怕你真的會被我沖煞,我無法看到深愛的人因我而死,所以,我寧可相信這些巧合,寧可遵循命運為我所做的安排。"葉夜歆說著,她低下頭去,眼淚又浸濕了紅裙。
"真傻!凡事不該相信命運的,天下有多少人,老天爺可無暇一個一個管呢!"應浣蝶嘟嘟嘴,不認同地道。
見小妮子說起了風涼話,君無臣用扇子輕輕地敲了她一下。"鬼神之說,不可不敬。"見她吐吐舌頭,他一陣淺笑,又對著葉夜歆與喬枋說︰"不過,我倒是相信皇天不負苦心人,很多事情,總要人為,不能光靠天定。"
"是嗎?"葉夜歆很輕很輕地道,慢慢地仰起頭來。
喬枋見她深情柔和的眸子,雙手情難自已地撫上她的臉。
應浣蝶畢竟是個女兒家,見狀如此,臉頰一紅,便拉起了君無臣的袖子。
"喂喂!看來我們似乎該走了,已經功成,可以身退了。"
知道她是害臊,君無臣嘲弄︰"何必躲躲藏藏,反正咱們以後也是如此,我也會光明正大地昭告天下的。"他似真似假地道,瞧著她笑。
"你,又胡說了。"她听了,白他一眼,正要走出門時,忽聞門外一陣喧鬧與吵雜。應浣蝶不明白地看向君無臣。"奇怪,賓客不是都走了,怎麼外頭這麼吵呀?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君無臣斂了神色,扇子一收,推開了門。"我出去瞧瞧!"他走出門外,一名小廝正飛奔而過,他攔下了小廝,詢問道︰"小扮,是發生了啥事,這麼吵?"
小廝一見是姑爺,恭敬地道︰"姑爺,打擾您了。其實是府內剛才發現了偷兒,大伙兒正在找呢!沒想到驚擾到姑爺、小姐了。"
"是嗎?我也去瞧瞧。"君無臣說完,跟著小廝前去。
一向好奇的應浣蝶耐不住性子,她向葉夜歆與喬枋頷首,也跟著跑出去。
房內頓時安靜,葉夜歆心頭一陣混亂,她深吸口氣,輕輕地站了起來。
"歆妹,你在生氣?"喬枋見她不語,擔憂地道。
她搖頭,走向了窗邊。"沒的事,只是突然有些心亂,不知如何是好?"她伸手推開窗子,忽听到窗外一聲邪笑,葉夜歆驚駭地睜大雙眼,張口正要尖叫,一個靈巧的身影迅速翻躍進來,擄過了她的身子,捂住了她的嘴。
"呵呵!沒想到我居然跑到了新房,真是不好意思,是不是打擾了你們的洞房呀?"一身夜行衣的矮小偷兒奸奸地笑起來,將葉夜歆嬌柔身子靠得更近,他深深一嗅,滿足地閉上眼。"真香呀!如果嫁給我多好。"
情勢突然變化,喬枋一介書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心上人落入賊人之手,心痛難耐。"你,不可以傷害她,絕對不可以傷她。"
"看來小倆口子挺是恩愛唷,"偷兒笑了起來。"今兒我本也不想傷人,不過是見你們吃飽喝足了,來探一探有沒有什麼值錢東西而已。只要你們不要把我給抓了,我自然不會傷害你這個嬌滴滴的小娘子的。"
葉夜歆轉頭掙月兌他的手,沉沉的道︰"殺了我吧!我本來就不該活著,殺了我吧!只要我死了,一切都可以解決的。"她突然浮起恐懼,都是命,都是自己的命不好,可千萬不要連累了喬大哥才是。
"歆妹。"喬枋上前一步,心生不忍。
"呀呀!原來在這兒呢!難怪都找不到人。"門口傳來女子驚呼,房內三人一同聞聲望去,正是笑容滿面的應浣蝶,她插著腰,得意洋洋地站著。
"君姑娘。"喬枋見到救星般地輕呼,又不放心地望向葉夜歆。
見有幫手來,那偷兒有些緊張,抓著葉夜歆的手也縮得更緊。"不許過來,否則她就沒命了。"說完,應浣蝶身後又出現一名玉樹臨風的男子。
"我最討厭有人拿女人來當要脅了,真沒用。"君無臣平日笑容隱沒,這一幕總讓他想起應浣蝶遇險的那一刻。
葉夜歆見一干人全為了她的安危而不敢輕舉妄動,她深深地瞥了喬枋一眼,牙一咬,奮力地向身後的偷兒撞去。那偷兒沒有料到如此縴縴弱質的女子突然反抗,一愣,微微地與她拉開了距離。
"可惡的娘兒們,竟敢偷襲我。"他撫撫被撞疼的鼻子,伸手一抓,拉到了葉夜韻的衣領,另一手毫不留情正要往她背上劈下一掌。
兩個男人見狀,同時動作。君無臣手中折扇向偷兒飛了過去,內力之大,使得偷兒拉扯葉夜歆的手給放了開來;而喬枋則是奮不顧身地撲上前來,方巧束縛葉夜歆散的力道消失,他連忙將她推開,以自己的身體代替她捱上了偷兒的一掌,頓時只覺胸口一郁,氣息翻涌,他嘔出一口血來,倒向一旁。
"喬大哥!"應浣蝶與葉夜歆同時出聲,驚愕大呼。
應浣蝶氣急敗壞地奔上前去,與那偷兒正面交鋒,君無臣怕蝶兒受傷,也跟著上前幫忙,才過招幾日,偷兒已是處于下風,信手擒來勢在必得。
葉夜歆則是臉色刷白,她奔向喬枋,整個腦子成了空白,只剩下一個念頭——
喬枋死了,被自己給害死了。
她的眼中迅速凝起淚水,將喬大哥的身子抱在懷中,一只手顫抖地拂去他唇畔的血絲,淚兒滴下,與他的鮮血交融,仿佛自己的心與他的心。
"喬大哥!喬大哥,你不能死,不能死呀!"葉夜歆將他的頭摟緊,傷心欲絕地低吟著,只要能夠讓喬枋活著,她做什麼都無怨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