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景致看來,她的確不可否認眼前的人確實相配,只是,心底那股翻涌不停的酸意幾乎將她給淹沒。應浣蝶下意識地撫模著自己的臉龐,不知與葉夜歆站在一塊,他的目光會鎖住誰?
思及此,有個小小的聲音在腦子響起——當然是葉姑娘啦!他曾說過葉姑娘比她好多了,自然不會將她放在眼里。
念頭一起,應浣蝶只覺眼前突然一陣模糊,鼻子酸酸的,十分難過。水珠似乎在眼中凝聚,她用力地咬著唇,強迫自己絕計不可掉淚。她告訴自己,一旦君無臣成親之後,她可以獲得自由,可以不必擔憂他與爹娘的恩仇,不是?
應浣蝶仰起頭,抑制著淚掉落。她惱怒地扯下一旁小樹的一截樹枝,手掌一疼,似乎給劃破了,但是手上的疼卻比不上心里的疼。
"莫名其妙,有什麼好哭的?"她小聲地罵著自己,不明白心底那種陌生的情緒究竟是什麼?又為何會如此?不明白呵!
她一旋身,看也不看地往前跑去,跑的步子過大。一古腦兒的撞上了迎面而來的家伙,那家伙似乎也是走路不長眼的,從前頭一轉彎,便迎上了她。
應浣蝶似是撞上了一堵牆,奔跑的身子收不回來,腳一拐,狠狠地跌了一跤,跌跤之前腳踝一彎,勾住了來人,使那人也順勢跌倒。
"哎喲!"應浣蝶痛呼,那人同時響起一聲悶哼。
她一抬頭,略顯吃驚。"喔!是你呀!"眼前人不就是那日在青竹當中所見的男人,他朗秀的外型並不難記。
男子靦腆地笑笑,有禮地道歉︰"姑娘,又冒犯你了,礙事兒嗎?"
"不礙事、不礙事的。"應浣蝶爽朗地搖手,笑著。"奇怪了,我在葉家也好幾天了,為什麼都沒見到你呢?你是葉家的什麼人呀?"
男子站起身,攙扶起應浣蝶,他一面拍拍身上的枝葉一面道︰"我只是個微不足道的窮書生,寄宿葉家罷了,並不值得一提。"他落寞的神色盡入應浣蝶眼底,她試探地看著他。
"那你為什麼又會來這兒呢?"說的同時,她一瞥花叢內的人兒。
他的眼神也飄到同一處,深深地瞧了一眼,然後長長地嘆著氣。"也罷!橫豎只是痴人說夢,庸人何必又要自擾呢?"說完,他又轉身欲要離去。
"喂喂!先別走。"應浣蝶抓住他的肩膀,心中突生一計。"這位大哥尊姓大名呢?我能不能請你幫個忙呀?"
他停下腳步,不解地望著她。"在下喬枋,姑娘有何請求呢?"
應浣蝶瞟了君無臣一眼,對喬枋綻出了一抹燦爛的笑容。"我想過去找我大哥,可是腳剛剛這麼一拐,好像有些扭著了,可否麻煩喬兄扶我過去?"
"當然,算來也是我莽撞,才讓君姑娘受傷的。"喬枋心無城府地扶起了應浣蝶,任她軟綿綿地靠在自己身上。
她偷偷一笑,笑容中帶著一抹復仇的快意。
君無臣早知道草叢外頭是應浣蝶的怒目相瞠,但沒料到她的出現竟是半靠在一個男人的懷里,還帶著滿臉清靈的微笑,讓他失了神。
"大哥,原來你跟'嫂嫂'在談情說愛呀!"應浣蝶軟軟地說,語音中有著難以發覺的咬牙切齒之意。
一句話,同時刷白了兩個人的臉色,喬枋與葉夜歆。
清麗的葉夜歆在看了喬枋之後,連忙地垂下眼,蒼白著臉色,聲音有些顫抖。"喬大哥,君姑娘,你們怎麼會在一塊兒呢?"她長長的睫毛略揚,看見了應浣蝶與喬枋的親密後,又迅速垂下,隱約之中似乎帶著水氣。
應浣蝶沒有忽略葉夜歆的神色舉動,但她更注意君無臣的表情。她刻意地帶起了笑,刻意地往喬枋身上更靠近,輕道︰"我方才跌了一跤,扭傷了腳,便勞煩喬大哥將我扶過來。"
見她與喬枋簡直快密不透風,君無臣只覺心中有一把無名之火,他眯起了眼,緊緊地握住拳頭。"沒想到小野貓也會扭傷了腳,真是不可思議呀!"
"怎麼說我也畢竟是個女流之輩呀!縴縴弱質當然不能與個男人相比擬,你說是嗎?喬大哥。"應浣蝶嬌柔地詢問,肩膀頂向看著葉夜歆恍神的喬枋。
傻愣愣的喬枋回過神,自然地接過她靠近的身子。"當然當然。"他陪著笑,眼尾卻一直飄向滿面委屈的葉夜歆。若是平日的蝶兒如此說道,君無臣肯定揶揄地嘲笑她,但此時此刻,他只覺得心頭的火苗愈燒愈大,這小妮子居然毫不避諱地靠在一個男子的懷中,真是可惡至極。他咧出一抹難看的微笑,迅速地靠向喬枋,伸手將應浣蝶一帶。"既然是我妹子,就不敢勞煩喬兄一直攙著她,我這個大哥來就好。"他將應浣蝶嬌小的身子順勢帶到自己懷中,順道狠狠地瞪她一眼。
"喂喂!我可沒說好……"話聲未落,她的整個人已然落入君無臣寬闊胸膛之中,而葉夜歆則是松了一口氣,淡淡地笑起來。
"君姑娘可得小心玉體,不然君公子會擔心的。"葉夜歆嬌軟聲音輕輕地響起,讓喬枋眼底那股莫名情緒更加閃亮,也連忙跟著點頭。
"是啊!葉姑娘說得是。"明眼人一瞧,絕對看得出喬枋對葉姑娘的明顯情意,正表露無遺。
應浣蝶抬頭想看看君無臣的反應,不知當他看到自己未婚妻被人覬覦實是何種表情,誰知一抬首,正對上他一對深沉的眼眸,令她一陣心跳。
"你好歹是個姑娘家,沒骨似地靠在男人懷里成何體統。"他低下頭對她細語輕道,壓抑著強大的怒氣,一字一句緩緩的說。卻沒想到目前景致,她正也是沒骨似地靠在他的懷里。
耳畔是他的氣息輕拂,應浣蝶先是一陣臉紅,才不甘示弱地回嘴︰"既然'大哥'將有個良妻美眷,那'小妹'我想為自己見個良伴都不行呀?"
她的口氣酸味十足,讓君無臣釋懷一笑。"你,已經有一個了。"
"誰呀?喬大哥嗎?"應浣蝶一面說,一面用手推他,想掙月兌他的懷抱。但方才受傷的手掌,卻因為觸踫而顯得疼痛,使她急急地收回。
"怎麼啦?"君無臣將她的手一拉,手心一道半月型擦傷微微地滲出血來,他一陣心疼,輕撫著傷口。"瞧你冒冒失失,總是受傷。"
那又怎地?反正無人心疼。應浣蝶在心中輕輕道,斜眼看過葉夜歆,眸子中浮起了一層怨慰的淚光。
一旁的葉夜歆垂下對著喬枋的目光,頰邊有著淡淡的紅霞,她單純地笑︰"你們兄妹的感情真好,真讓人羨慕。"
"誰跟他感情好來著?"應浣蝶沒好氣地應聲,右腳一跺,轉過身子,不讓她瞧見自己突然涌起的、不爭氣的水光。她不想當他的妹子,不想與他當一對感情好的兄妹,她只想……只想什麼呢?
她的眼正正地對上了喬枋,他瞧見她的神情,一陣錯愕,然後突地又了然的笑︰"看樣子君姑娘累了,不如讓在下送她回房吧。"
應浣蝶點點頭,她本又是借機會來會會君無臣,但著實沒有料到自己再見了他們小倆口時,居然會這般地難受,她伸出手去,喬枋正自然而然地要接過時,卻叫君無臣的冷冽眼神和葉夜歆的幽怨眸子一瞥,他只有讓她搭在自己手背上,讓衣袖隔開與她的接觸。
"那——我們先告辭了。"喬枋頷首,但應浣蝶卻沒有轉過頭來說一聲,就直直地向一旁走去,像逃避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