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意更濃,撥弄著水面的柔黃更加肆無忌憚,開始潑著水,她笑著。
原本平靜無波的湖面開始泛起了漩渦,從小小的黑洞慢慢地擴大著,一圈圈地仿佛要將她卷入湖心。她的笑容僵持在唇畔,雙腳卻無法移動,眼見漩渦愈轉愈快,愈轉愈高,漸漸地高過于她。
恐懼跟著漩渦一起擴大,她轉身奔馳,想逃過那似乎將人吞噬的洞口。但每一轉頭端看,只見大大的水柱更近,幾乎已經將她淹沒。
她驚聲大叫,叫聲消逝在水中,頓時,她覺得呼吸困難,整個人已被水柱席卷而去。水看起來不再湛藍美麗,而是一徑地恐怖駭人,像一只大怪物般,一口一口地咬著她,讓她頭腦開始昏眩,亦是開始迷糊。
好可怕,好可怕呀!
她拼命地舞動著手足,身體卻是僵滯地停留著,身子愈來愈沉重,腳踝像是有個東西狠狠地拖住了她,仿佛陰曹地府的使者,奉命將她帶走的。
她想大口地吸氣,嘴一張開,沖鼻的水不斷地涌入身體之中,她的肚子,她的腦袋,似乎似乎都是無止盡的水,她顫抖著,她害怕著,卻徒勞無功,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沉淪。
「蝶兒,蝶兒……」
有人殷切地呼喚著,聲音那樣地令人舒適。她轉頭,在黑暗暗的深水之中看見一雙亮堂堂的眼,是一雙帶著笑容的眼,好生熟悉。
「蝶兒,蝶兒……」
明亮的眼楮快速地向她移近,她的不安霎時消失,浮起一絲絲的喜悅,在心頭逐漸泛開來,她的唇輕輕地揚起,笑了……
應浣蝶睜開眼,映入了夢中的那一雙眼,恍惚間,她以為自己仍置身于夢境當中,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撫向眼前的那張俊俏臉孔。
「你醒了?蝶兒,你終于醒了,」君無臣抓住她伸上前的縴縴細指,情不自禁地將她的手湊到了唇邊,一次次地親吻著,開心地低喚。
靶覺實在的胡渣子刺得應浣蝶回過神,她一怔,連忙將手抽了回來,一臉的酡紅。「喂喂!你在做什麼?」
她略顯怒意的臉龐讓他更是滿意,他點點頭道︰「已經知道凶人啦,看來你恢復得不錯。」
她白了他一眼。「我哪有凶呀?亂說!」應浣蝶環顧了下四周陌生的環境,狐疑地問道︰「這里是哪里?我昏了多久?」她迅速地在腦海中翻起了回憶,想到了一干強盜,想到了自己奮不顧身地維護他,想到被大胡子拉進了湖心,再來,就是一連串的夢境與黑暗了。
君無臣眼底溢起了柔情。「這是醫館,你已經整整昏了四天三夜。」
「四天三夜?有這麼久呀?」應浣蝶說著,一面要坐起身子,卻牽動了背後的傷口,讓她不禁齜牙咧嘴起來。「好痛!」
他急忙上前輕扶她,任她無力的身軀靠在自己身上。君無臣點點她嬌俏的臉頰,輕聲指責︰「你還知道痛呀!真是一只傻貓,看到刀子不會躲呀!還以為自己刀槍不入嗎?現下可好了,漂漂亮亮的背上留下一道又長又丑的疤,看你後不後悔?」
他那充滿著關懷與憂心的指責讓應浣蝶的心頭涌起了暖流,她垂下眼簾,也不知為何當時自己會下意識地擋在他的身前,但她卻是確實地明白,即使一刀斃命,她亦不會後悔。
「等等!你說什麼漂亮的背?」想到君無臣說的話,應浣蝶突然打了陣冷顫。「你該不會……」都看光了吧?
望著她明亮的雙眸,君無臣揚起戲弄的笑。「哈!沒錯,你全身上上下下我全都看完了,不過不是我願意的,你受傷啦,我只好……」
「你!」應浣蝶登時只覺腦子一空,即使她平日再怎麼囂張不羈,但畢竟是書香門第出身,她打小就受過嚴格的禮教觀念,再如何也知道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如今卻讓一個男人看光了自己的身體,她,她,她該如何是好?
「你這個可惡至極的色魔,」應浣蝶心中一氣,她轉身推開了君無臣,背上的牽扯讓她疼得直皺眉頭,加上心里的羞怒,使她黑白分明的大眼楮內涌起了一層
的水霧,看來格外淒楚動人。
望著她眼底的淚光,君無臣頓時手足無措。「哎呀!你怎麼,怎麼要哭啦?你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嗎?」
她咬著牙。「我是個姑娘家呀!再怎麼不知羞恥,也該知道……」她赫然止住了話,想起他曾經說過的話「女人如果被男人看了肌膚,就要嫁給那個男人」,那句半真半假的戲言,讓她的臉蛋更加滾燙。
君無臣抿抿唇,小心翼翼地道,怕她眼中的淚珠兒滾了出來。「蝶兒,我不是故意要趁人之危的,只是當時情況危急,我必須這麼做。」
「如果今天是別的女子,你也會這麼做?」他言語之中的情非得已,讓應浣蝶心中莫名地不悅起來,她抬起眼,突然問道。
他一愣,而後微微地笑起來。「別的女子不會這麼傻,替我擋下一刀。」
「誰……誰替你擋啦?你少自作多情了。」她不自然地別過眼神,心虛地道︰「只是那把刀子突然砍過來,我沒躲過而已。」
君無臣听了,低低地笑著。「好好,你說得對,是我自作多情。」
總覺得他的話語中多了無法辨識的嘲笑成分,應浣蝶嘟起了嘴,眼底的淚早已吞了回去。她知道那時的情形由不得選擇,只是,不甘心呀!
她的眼楮精靈地一轉,想到自己離開學而書院已經有一段日子了,想必爹娘現在必定心急如焚。她邪邪地一笑,誰叫他們不顧她的意願,居然逼婚,讓他們急上一陣子倒也不錯。
她看看眼前的君無臣,這個家伙雖然自稱綁匪,但至今卻仍未對她做出不利的事情,而且她對他總有一股說不出的熟悉感,總覺得他很值得人信任似地。應浣蝶突發奇想地笑了起來,嘻嘻地望著他。
「喂,你這樣佔了我的便宜,是不是該還給我啊?」
君無臣一笑。「可以,我再給你看回來不就得了!」說著,他已經開始要月兌去自己的衣裳。
「喂喂喂!你在做什麼啦?」應浣蝶急忙地捂住眼楮,卻露出一條縫。
「佔你便宜,還你嘍!」她的模樣可愛極了,他忍不住地笑著。
她瞪他一眼。「我才不要這樣呢!我要你……」她故作沉吟,又繼續道︰「答應我一個條件,作為補償。」
「條件?」他挑起一道眉,饒有興致。「只要不是要我放了你,一切好說。」
放了她,然後回去再讓爹娘逼婚?哼!她才沒這麼傻呢!
「我要你帶我四處去玩。」她得意地揚起頭,要他帶著她四處玩,一來可以不用回去學而書院,二來她可以監視著這個家伙,以免這個與爹娘有恩怨的人會前去報復。
「玩?」他皺起眉,這算什麼條件?
「你不答應?」應浣蝶見他似乎面有難色,馬上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你不答應的話,我就……我就哭給你看!」說完,她馬上就沉下臉來,小嘴兒嘟得高高地,看起來楚楚動人極了。
「別別別!」君無臣急忙地制止,苦笑著說︰「好吧,我答應你。」一想到她昏迷時的蒼白沉默,他寧可要一個吵吵鬧鬧、嘻嘻哈哈的應浣蝶,管她提出什麼要命的條件呢?
一得到了他的應允,應浣蝶可驕傲地揚起了笑靨,志得意滿的模樣讓君無臣無奈地搖搖頭,無奈地笑起來。
「你這個古靈精怪的小野貓,想用這一招來絆住我呀!只是,我跟你爹娘的恩怨,還是該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