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害怕那種面對席樊影時的心虛感,更畏懼近來見到他時的驚惶心悸,她能感受到有股曖昧難分的化學作用在自己心底發酵。
她知道那全是自己一廂情願,席樊影那麼樣地討厭她,絕不可能會對她產生任何一絲情感。
長到這麼大以來,自從父母在她國中時車禍雙雙辭世後,大姐便忍住傷痛十分勇敢地把她照顧到這麼大。她不曾有過談戀愛的經驗,只要是剛萌芽的初戀便會讓沈千歲技巧性的切斷,她知道大姐是基于保護她的心理而這麼做,但……這一次沒有大姐在一旁阻擋,她真的怕自己真的會干出什麼傻事來。
情緒復雜的收起手機,沈千眠緩緩轉出花園角落,卻渾然不知樹叢邊暗躲了好幾條人影,且個個心懷歹意。
「好個雙面人。看來這個沈千眠可真是大有來頭。」沈千眠身影一走遠,孟娟娟率先拍了拍裙擺站起身。
「看來,只要我們再多搜集點證據,鐵能讓她在席學長面前出糗。」
另一名女生接續著說,手里握著錄音筆。
「不只是出糗而已,絕對不止。」孟娟娟眼微眯,嘴角上揚的弧度很是凶魅,像是揭開某場暴風雨的前幕。
第三章
鐘聲響透了整座校園,沈千眠卻一點移動的意思也沒有。
沈千眠神情郁悶的靠在頂樓的欄桿上,仰著縴細的頸,望著蔚藍的天空。
「心情不好?」一道爽朗的聲音劃破了她的靜默。
沈千眠急速旋過身,同樣令她牽掛的那張臉,只是這一個卻不會讓她感到緊張羞怯。
「大隊長,今日不用練球嗎?」沈千眠笑笑地接過席樊日遞來的冷飲,學著他席地而坐。
「你真以為我是鐵做的嗎?鐵人也是需要休息的。」席樊日調皮地擺了個大力士的姿勢,逗出了沈千眠悠揚如風鈴般的笑聲。
「為了誰?」
突地,席樊日這麼地問出口,卻是那樣自然。
「什麼?我不懂你的意思。」沈千眠移開唇邊的飲料罐,不甚理解的反問。
「你心情不好想必是為了某人而起,說來听听。」席樊日綻露了個溫和且溫暖的微笑。
沈千眠移開雙眼,只敢望向遠方。「哪有。你猜錯了,我只是想家而已。」她胡亂編了個借口,心中卻是七上八下,就怕他不信。
席樊日顯然是信了她,微點了頭又說︰「眠小妞想家噦,你這個小丫頭要什麼時候才會長大呢。」
「難道你不想?」雖然慶幸著席樊曰信了她的話,卻也不免疑惑起這些富貴子弟的想法。
「當你生長在一個終日得忙于大集團運作的家庭中,你便會了解,想家是最不切實際的一種想法。」席樊日臉上沒有苦澀,只有淡然的寂寞。
沈千眠怔怔地望著他,‘鮮少能見到席樊日有開朗以外的情緒,他給她的感覺一向很陽光,不帶一絲陰影。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挑起了個不甚好的話題,她急忙開口轉移話題︰「為什麼你是弟弟卻叫喚日,席樊影反倒是哥哥?有陽光才會有影子;所以日應該是哥哥,影才是弟弟才對呀。」
這個疑惑她想了千百遍,總算有機會問出口了。
「眠小妞,這問題可深奧了,也把我給問倒了,你應該問問樊影,而不是我。樊影的頭腦可是絕頂聰明。」席樊日笑了,那笑里卻包含了太多難解的涵義,許是沖著沈千眠而來,她卻傻傻不知。
「同樣是二十一歲,席樊影已經跳級到碩士,的確是個聰明的怪胎沒錯啦。」沈千眠的眉心微皺,那口氣听不出是褒是貶。
不過轉而一想,有可能是席樊日資質較差嗎?思及此,沈千眠偏頭狐疑地瞅著他。「你該不會是為了逃避,所以才不想跳級吧?」
席樊日這人給她的感覺就是喜愛自由、不受拘束,更不拘泥于小節,這樣一來,想必是對日後的企業繼承很是排斥才對。
席樊日扯動了抹深不可測的笑容,就只是笑,讓人無從了解他的回答會是對或錯,像是要讓她自己去評斷似。
「席樊日!」
沈千眠低喊,拒絕他以笑容答覆。
席樊日卻不為所動,拎起一旁的空罐子,筆直的長腿一蹬而起。
「下課後來圖書館三樓的典藏室。」他笑里帶著玄意地說。
「典藏室?去那里兒做什麼?」沈千眠不解的問,單純的她沒瞧出他笑里別有用意。
「能幫你減緩想家念頭的驚喜。」席樊日沒有多作說明的打算,賣了個關子就轉身走人。
「驚喜?」晃了晃小腦袋瓜,沈千眠雖然疑惑,卻也沒想那麼多,還猜著鐵是席樊日想拿點什麼糖果餅干來安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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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了,不走嗎?」
背對著西斜夕陽,羅小芬用手肘頂了頂正發愣的沈千眠腰問。沈千眠微眯眼,似在抗拒著仍然閃耀的殘陽威力。「我還有事,你先走吧。」
羅小芬走遠後,沈千眠才敢放心地朝圖書館方向前進。唉,為免招惹來不必要的困擾,凡事還是小心點的好。
適逢周末,許多住宿的學生們全搭上名貴轎車回皇宮去了,校園內明顯人潮稀疏,尤其在踏進圖書館後,沈千眠更能感受到周末的狂熱威力,以往總是喧雜的館內此刻安靜得駭人,仿佛只剩她一人。
踩著輕盈的足音,蹙著雙細眉,沈千眠走至位于三樓的典藏室。
典藏室向來是置放較為年代久遠的珍貴書籍,故會來此翻閱找尋書籍的人大多是知識淵博或書呆子之類的人,就不懂席樊曰怎會約在這里。她自己也不愛看,席樊日那個大忙人更不可能會來這里消磨時間,真是奇怪透了。
推開沉甸如山般的木門,沈千眠探頭探腦地瞧。「席樊日?」
她輕如雲絮飄揚的聲音在稍嫌暗灰的空間里傳了開來。
久久末等到回音,她只好踏進里頭,開始無聊地翻趕艱澀的書籍,順手挑起一本書,直走到室內最底部的沙發區去。
驀然,她停駐腳步,一個分心,抓不住手里的書,就這樣順著滑落至地面,砰地一個聲響,半厚不薄的史記就安分地平躺在地。
西落前的夕陽映照在那頭黑發上,烏絲頓時亮得猶如金黃,柔順地貼在那張彷若童話里才能見到的俊顏上。
凜然而深邃的雙眸輕合著,前額幾縷過長發絲飄在挺直的鼻梁上,順沿而下的是形狀迷人的薄唇,微抿著,好似隨時都會彎起一道傲氣萬千的笑容。
沈千眠不自覺地雙手輕撫上胸口,感覺到心口有股漲然欲狂的悸動,緩慢而充滿期待地,她走向那仰躺于沙發、姿態卻優雅如昔的席樊影。
一個輕巧的前彎,帶著幾許畏懼和幾絲情不自禁,她伸出瘦白的小手,將那幾縷覆蓋于席樊影眼上的發絲撥開,那動作是這麼樣的柔,猶如蜻蜓點水般細微。
下一秒,一雙大手無聲無息朝她襲來,頃刻問,沈千眠便僕臥在席樊影身上,但尚未完全貼觸,因為那雙大手緊緊攫住她的肩,僅隔著幾公分的間距。
「席……」沈千眠對上那雙飽含怒意的眸子,驚愕得直呼出聲。
席樊影眉宇間有股惱怒。「如果你把我當作樊日,那你就有得受。」
他話里的不悅明顯地是沖著方才沈千眠月兌軌的舉動而來。
「我……我沒有……」
咬囈著唇瓣,沈千眠被他的一番怒話給弄糊涂了。原來他不是氣她吵醒了他,而是以為她將他誤認為是席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