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是眼里心里沒有你,就不會見你了,我的老哥。」欣穎拍拍額頭。「我聰明的老哥啊,你幾時變得這麼沒有自信了?
以前追張佳心的時候,過五關斬六將,天大的對手也不怕。如今倒怕起了一個小記者。」
「我跟你說了,她不一樣的,和我們世界的那一套準則不一樣的。就算我把所有的一切都送給她,也許她根本不屑一顧。你沒听她批評我,簡直一文不值。」
「什麼人嘛,自以為清高得不得了,對不對?她媽也是一樣,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好像我們褚家人有毒,一沾上就要了她的命似的。」她想起一些往事,幽愁怨恨跟著升上心頭。
「欣穎!」他不表贊同,頗不以為然,盯著她看。
「也許我有成見吧,」欣穎站起身來。「老哥,別管我,只要你自己喜歡就好,放膽去追吧,」不要這麼畏縮。搞不好你手腳一慢,就得拱手讓人了。別再遲疑了。好晚了,我得去睡。」
褚煜經過欣穎這麼提醒,倒是豁然開通,下了決心。
參加過了欣穎的喜筵後,他撇開了所有的事,帶著微酣與絕佳的心情,開著車直奔李姮家。
李姮看到他,似乎很訝異的樣子,沒想到他竟然會跑到她家來。
他看見她,高興得跟什麼似地,沖著她笑,說︰「我一喝完欣穎的喜酒,就趕了來。」睞著她,心怦怦地跳,又問︰「你干嘛取消約會?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李姮向他示意出去,于是兩人相偕走在街道上。她側眼看他那股興沖沖的模樣,恍惚之間,覺得自己似乎錯了。其實,他不陌生,也不遙遠的。
一轉念,她的淚水差點掉出來,忙掩飾著說︰「什麼事呢?
這麼急?今晚不是欣穎的喜筵嗎?都這麼晚了還跑來,明天說他站定,瞅著她,吸了一口氣,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今天晚上欣穎的幸福讓我感到很大的刺激。」
她一笑,搖搖頭,前行,幽幽說道︰「假如我告訴你另一件事,看樣子你也會大受刺激吧?!」
「什麼事?」他很好奇,暫且忘了自己想說的事。
她站定,深吸了一口氣,豁了出去,反正早晚也要說的︰「我答應了周捷的求婚!」她說完,等著他的變化。
他的確呆住了,臉色變得很蒼白,望著她仿佛不知所措,他的手放在褲袋里,一手卻不知該擺哪兒。
良久,他才訥訥地開口,「的確是很大的刺激!」他轉身快步前行,仿佛和地板有仇似的,踢踏作響。
然後他站定,深吸了口氣,回頭走向她,平靜地說︰「那麼我是不是應該恭喜你?」笑得有點勉強。
李姮瞅著他,心空空的,回答︰「嗯,如果你願意的話。」
「恭喜你,時間訂在哪時候?」
「下禮拜日,先訂婚。」她往前走,茫茫然的,不敢停下腳步。
「我老是想,和他認識也有一段時間了,他對我很用心。不嫁他,嫁誰呢?」
不嫁他,嫁誰呢?她的話在他耳膜重復著。他想大喊︰為什麼你沒有想到我?但是他太倔強了,怎肯在這種勝敗已分明的時候承認自己的失敗?
「其實,結了婚也好,始終漂泊不定的心,也許可以定下來吧?!我媽說,人總要結婚的,好像結婚才是重點,和誰並不重要褚煜。」
「啊?」他茫然地應聲。
「你覺不覺得人生很多事似乎都是注定的?」她問他。
「不對,」他搖搖頭,「我不認為。我想,人應該可以掌握一些什麼或者改變什麼的。」
她懷疑地望著他,又說︰「我也想過一些改變,但是,似乎很難。也好,結了婚,宿了命,生活的問題就比較單純了。」
他們道別之後,李姮才想起他竟忘了告訴她,原本來找她的目的。算了,下回再問他吧,她想。
周捷家象征性地請人來提親,藉此雙方家長見了面,相互客氣地稱贊對方的兒女。
接著,周家禮數周全地來下聘,一樣一樣的東西都沒漏掉,也沒缺失。
當周捷給她套上戒指時,她的壓力好大,幾手想逃掉——畢竟理智說服了她,終能維持著笑容,從頭到尾。
訂婚之後,星期日之約似乎在默契之下取消了。她想,他大概不會再出現了。女人一旦屬于某個男人,似乎就該和以往的一切切斷吧。
沒想到,他還是打來了電話,告訴她,契約仍在,誰先毀約,任憑處置。
她想了想,無法拒絕。又怕周捷吃味誤會,以為她有什麼想法,于是決定瞞著他,心里頭也惴惴然的。
一進雅音小築,褚煜便開玩笑地瞅著她,「讓我看看,訂了婚的人哪里不一樣?」當下認真仔細地盯她半天,「咦,怎麼才訂幾天婚,就瘦了?」
「不要開玩笑了!」她的心情悶悶的。
「怎麼?訂過婚的人不能開玩笑了?」
「褚煜,你再開我的玩笑,我要走了!」她當真拿起皮包,作勢要走。
「好,好,我不開你的玩笑便是。我說真的,你看起來不像快樂的訂婚人。」
「這星期工作太多了。」她找藉口。
「又沒看到你罵褚家的文章!」他逗她開心。
她搖頭一笑,說︰「真有你的,天下之大,可罵的人多著呢,也不只你們家。」
「承認了吧?也有人比褚家人更討人罵的。」他得了便宜又賣乖。
「對了,上次你三更半夜跑來,看你興匆匆,話卻沒說完,又走了,真是的。」她搖頭笑他,又問︰「到底你要告訴我什麼?
在受了欣穎結婚的刺激之後怎樣呢?也沒下文。」
「沒什麼,」他故作輕松,聳肩一笑。「那天我喝了酒,有點暈眩,現在都不知道當時想些什麼了。我有點失常,是不是?真的沒什麼。」
然後靜默了半晌,他技巧地轉移話題,告訴她︰「金嫂病了,或許你找個時間去看看她。」
她點點頭,一時無話,兩人意興闌珊地又聊了幾句,便沉沉地告別。似乎,在他們之間已喪失了某種東西。
不過,臨別時,他不忘提醒她︰「下個禮拜,老時間、老地點,別忘了。」
她點點頭,虛虛晃晃的一個笑浮在嘴邊,轉身便沉落了。
李姮找了時間去看望碧玉,她看來似乎病得不輕,急性肝炎一向來得凶猛,想是太過操勞所至,李姮囑她︰「阿姨,你就是太勞累了。」
「唉,褚太太這陣子病情不穩,我實在不該挑這時候躺下,」
碧玉自怨自艾。
「人要生病,又沒辦法自己作主。你別太擔心,褚家有的是錢,還怕請不到人?」
「你不知道,褚太太很依賴我。吃慣了我做的菜,別人的燒的她一概不吃。」碧玉擔心地說著。突然想起又問她︰「是誰告訴你我病了?」
「褚煜。」
「你們常踫面嗎?有一次,他來我這里,問了好多關于你的事,我看他很關心的樣子,從來沒見他如此過。他跟我說,也許他應該要告訴你,我問他什麼事,他只是笑著不說話。後來,他有沒有告訴你什麼事?」
「沒有啊!」她答,心里也揣測著,他究竟在想什麼?
看看碧玉,又勸她︰「阿姨,你好好休息吧。不要操那麼多心。對了,我訂婚了,是同事,本想結婚時再通知你,你別介意啊!」
碧玉望著她,心里不禁想起一些事,關于褚煜的。
這之後,李姬和褚煜見面的機會漸漸少了。褚煜是忙,李姮則是有意回避。
褚煜又把全副精力投入在他的戰場上了,而且比以前更標悍更大膽,無論在股票市場上或者房地產建設方面,都顯得意氣勃發,虎虎生風,出手之大膽俐落使人側目。他常常買進一些原本並不被看好的土地,不出多久,總是大大出人意料之外地賺錢;也常炒作股票,搞得市場起起落落,震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