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氣又好笑︰「一塊兒去吧,有些小吃不是本地人還不知道呢。」
「我才不做電燈泡,樂凡不要我擠在你們中間。」古陽擠眉弄眼的,示意我看樂凡。
可不是,樂凡雙耳透紅透紅。
我一下子也呆住了,只覺渾身氣血亂竄,好一會,才听見自己的聲音︰「你還沒放棄那個該死的研究?」
「不,不是研究,我真的喜歡你。」他雙眼炯亮地望著我,「你有你的顧慮,待我們走後,你好好想一想。」
我不知該作何反應,因此刻我連自己的心情也弄不清,老天,今晚我肯定會失眠。
第四章
他們沒有再多留一天,第二天起床已不見了,陳思的電腦開著,上面有幾行字︰我們這就走了,盡快回來,桌上有給你的禮物,放心收下,再見。
我走過去看,桌上有一本存折,戶頭是我的名字!里面的數目——赫!嚇得我,十位數。我不由左右瞄一瞄,再看清楚,除去小數點後兩位數,也有八個數字。
我用力扭自己一把,痛得叫出來。
不是做夢?!
他們哪兒來那麼多錢?
我又回到電腦前,隨即擊一個鍵,看可有其它消息。
丙然又跳出一頁︰錢是賭場贏來的,不是不正當來的,樂凡頗氣我說穿他的心事,同我鬧脾氣,他是真的喜歡你,昨日我一見他就發現他腦波中有一束原本沒有的七彩光束,那是愛上你的訊號,我在你腦中也看到同樣訊號,別逃避了,我也認為你值得樂凡另眼相待。你又覺得樂凡何處不好了?
迸字。
胡說八道,我氣呼呼關上電腦,我哪時候愛上他了,古陽淨瞎攪,危言聳听。
他哪里不好?他是外星人最不好。
若他在,一定又會控訴我星種歧視,我嗤一聲笑出來,氣消了大半。
算了,別去鑽這個牛角尖,我到陳思家住原本是貪其靜,寫稿方便,且接連兩天沒寫,進度積下這麼多,可要好好趕一趕才行。
輕哼著歌攤開稿紙,看一遍寫到一半的小說,輕嘆一口氣,怎麼寫來寫去,都是男男女女的故事,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哭哭笑笑,世上尚有戰爭、貧饑和更重大的事吧,有人正為拯救地球而出力,我卻一徑以為寫寫小說便是大事了。
筆一扔,我打電話給編輯,要延期交稿,想改寫更大的題目。
編輯丁姐幾乎哭出來︰「小姐小姐,你幫幫忙好不好,出版計劃早兩個月就排好了,你別捉弄我好不好。」
「可世上尚有更大的要緊事,你叫我怎麼再在男男女女中打轉?」我自知理虧,氣勢頹了下來。
「大作家,你知道為什麼你的稿酬一路上升嗎?因為你每本書總會借男女主角的遭遇訴說一些大問題,像親子關系的處理,孝順老人的重要,還有自身品格的修養,如果你的小說單在男男女女中打轉,早被我們淘汰了,你哪次是單純的寫愛情故事了,你的書總是賣點,你知道為什麼?因為你的作品總代表了你的人生觀,而你的人生觀不斷在進步,你的作品也不斷進步,所以人人愛看,可這次你太過分了,遇到什麼事了?你就不能在下一篇里再開這個大題目嗎?要寫戰爭、饑荒都由得你,先把手上這一篇完成不行嘛,你饒了我吧,前期預告都打出去了,下次要寫恐怖小說也由得你,小姐,拜托,你不想我又被老板罵又被讀者罵吧?原本下個月我就升職了,你別害我,我女兒還等我升職了給她買電腦呢,文心幫幫忙,你真要我的老命不成?」她幾乎是聲淚俱下。
「行了,行了,苦肉計都來了,我知道了,你那張嘴,死人也說得活過來。」我氣餒地掛了電話。
我怎麼弄得過編輯,不過我有寫過什麼大題目嗎?我怎麼不記得?
嘆一口氣,又坐回書桌邊,心煩意亂地無法下筆。
忽又想起來,早飯還沒吃,沒胃口也沒心情,去弄碗冰淇淋吧。
到廚房一看,要命,冰淇淋盒子像舌忝過似的,那兩個家伙,都不怕肚子痛。
再一看,要命,陳思設備齊全的廚房是用來燒水泡面用的,干淨的一塵不沾,兩天下來居然染上那麼多油污,她回來不罵我才怪。
挽起袖子,打掃廚房,好半天才弄干淨,正想試著寫點東西,門鈴響了。
我跑過去開,隨即失望︰「是你啊。」
可不就是杜蘭。
「你在等誰?」她又白我一眼,一貫囂張。
「反正不是你。」我老大白眼給她。
「精神那麼好,請什麼病假?」她白回來。
她是打探到我請病假來看我的?我不響,去泡杯茶給她。
「這會兒倒又招呼我了?」杜蘭從不知什麼叫見好就收。
「昨天請假去哪兒了?剛剛我打電話來為什麼不接?」她一連串問題,審賊似的。
「我在洗廚房,陳思怎麼沒在廚房裝個電話。」我故意避開第一個問題。
但還是露了馬腳,「陳思家廚房和我那廚房一樣,純屬裝飾,有什麼必要洗?你做過萊?請誰?你連我和陳思都沒請過。」她一臉委屈,忽而大悟,「我知道了,是請樂凡。」斜眼睨我,「招吧,對我還有什麼不好說的?」
我見她那一臉鬼祟就知道她又想歪了,「別胡思亂想,我純粹為了讓他對喬安手下留情。」
「那你為什麼心虛?」她指著我的臉,「早跟你說過,你一心虛就會眨眼,快老實說,你們到什麼程度了?」
早知瞞不過十幾年交情的老友,我老實招認︰「我們是朋友,如此而已。」
杜蘭看我一眼,「真不明白,你干嘛那麼抗拒樂凡,他是外星人有什麼不對?告訴我好不好?」
「居然不明白?他是外星人,遲早要回去的,我不要一個沒結果的愛情,你看陳思,喬安始終要走的,到那時陳思會怎麼辦?我只希望到那時她不至于精神崩潰。我也不要一個那麼短命的戀情。」我老實說出了我的顧慮。
杜蘭雙手一拍,「我明白了,其實你早就愛上他了,只不過因為這個原因而不願表露出來。」
我一怔,隨即笑起來,怎麼今天一天有兩個人說我愛上他?
「只有愛人才希望長相廝守,如果你沒愛上他,你管他幾時走?」杜蘭不理,一本正經地分析。
我一下子住了笑,惶惶地自問,是這樣嗎?
她接下去︰「你做的萊連我都沒吃過,卻為他服務,說明他在你心目中的地位遠遠超過我和陳思。你只是太過理智,不想為必然的分離太傷心,所以硬是控制自己將感情界定在朋友的區域上,是不是?」她似我肚里的蛔蟲,把我的心思一條條揭出來。
我沉默,無言以對。
「你好好想想吧,我走了。」杜蘭攪得我心煩意亂後,終于滿意地走了。
我是要好好想一想。
沒有別人,我不用再隱瞞。是,我是愛上了他。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是從他答應盡力救助喬安時嗎?
那時他明知我的伎倆而仍能體諒的,確令我非常感動,但不是那時候,還要更早。
那是在他表示相信向往愛情的時候!
在這個世界上已經很少有人相信真愛了,許多人到了年紀便結婚生子,並無關愛情,可我仍然天真,許是寫作的原故吧。
而男人中更少有人相信愛情,越來越快的生活節奏,越來越重的生活擔子磨光了他們的閑情逸致,他們往往為了生理需要而結婚,或為了長輩和後代而結婚。他們令我失望。
可樂凡是不同的,他天性高貴、正直、天真,開頭或許動機不純,但後來他是真的被我吸引。女性對這個是最敏感的,那熠熠的眼神永遠投注在我身上,令我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