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唐紹榮則繼續望著計劃單沉思。游泳的確是最有效且運動傷害最低的運動,只是小嵐會游泳嗎?韻律操也是不錯,時間短、效果佳,還有健身房的體能訓練及三溫暖。看來,真的頗具規模,想來所費不貲。嗯!得幫小嵐問清楚這筆化費由誰支付。
「怎麼樣?」邵立夫看著表情各異的三人。
「我看紀嵐很難做到。」吳玉芙甩甩手中的紙張。「完全都是紀嵐討厭的食物和運動。」她搖頭嘆氣。
「我這些也是。」紀嵐頹然放下最後一張紙。「我寧願餓死也不吃那些淡而無味的東西。」她苦悶地望向邵立夫。「真的!」再次強調她所言的真實性。
「我倒覺得我手中這些挺好的。」唐紹榮終于開口說話,雖然語氣平淡,不見任何情緒反應。
「小嵐,」他將手中那些資料遞到她面前。「你看看,我覺得你應該可以接受。」
紀嵐認真細看,吳玉芙也湊近和她齊閱。
「你們倆慢慢看,我和邵立夫去外頭抽根菸。」
「哦!」兩個小女生頭也不抬地隨口應道,完全沉浸于計劃書上。
邵立夫明白唐紹榮有意避開她們,和他私下談,遂跟著他的腳步,到了卜奇屋門外,兩人倚門而立。
門甫關上,唐紹榮劈頭便說︰「邵立夫,真人面前不打誑語。賭局的事,我听紀嵐提過,一百萬的賭注,你是當真?」
「絕無虛假。而且我是百分之百志在必得,從嚴格的培訓計劃表中,你應該看得出來。我並不想賠了一百萬又丟掉面子。」邵立夫一本正經地回答。
然而唐紹榮只是不發一言地注視著邵立夫。
但見他一派從容自若,姿態優雅地倚門而立,眉宇間攏聚了一股桀傲之氣。眼眸中沒有絲毫畏懼,顯得坦率而真誠。
是該相信他,唐紹榮想。他的語氣和神情讓人不由得信服。
唐紹榮露齒一笑。霧只是想確定紀嵐不會受到傷害。」他瞥一眼玻璃屋內的女孩。「我喜歡你擬的那份計劃,只是健身房和三溫暖的昂貴費用該由誰支付?」
「我會全權負責。我打算親自料理紀嵐三餐的飲食,這樣比較保險。」
「你真的有把握會贏?」
「只要紀嵐願意配合我的培訓計劃。」
「紀嵐的確是個甜姊兒,尤其剪了短發之後,更是嬌俏動人。你的確有眼光。」唐紹榮憶起下午乍見紀嵐短發時的驚艷。
「我靠這個吃飯。」他露齒一笑。「不過,你可以幫我盯著紀嵐嗎?在吃過你烤的披薩、喝過你調的‘翡翠蜜汁’、‘嫣紅之醉’之後,我相信她很難拒絕誘惑。」
唐紹榮嘴角一揚。「沒問題。況且紀嵐向來言出必行,她既然答應了你,就會全力以赴的。」
邵立夫笑得一臉燦爛。「看來,我是勝券在握。」
「毋庸置疑。」他斬釘截鐵地說道。
兩人相視而笑,相偕步入屋中。
棒日起,一連串的培訓計劃,正式展開。
游泳池畔——吳玉芙。
「你怎麼可以放手!你害我差點溺死了……」
廚房里——邵立夫。
「你的垃圾食物太多了。這全是你自己做的?嗯,真的很好吃,難怪你會變胖,我帶回家……」
健身房里——紀嵐。
「可不可以別跑了?我的腳都快斷了。不準笑,否則我罷工……」
美容院——紀嵐。
「這是什麼東西?呃,好惡心。要抹在臉上?一定要抹嗎?好吧……」
「得擦這麼多層嗎?哦,先抹柔軟化妝水、乳液、粉底、蜜粉……美容師,你可以說慢一點嗎?啊!再慢一點。邵立夫幫我記一下啦!拜托、拜托……」
就這樣,為期四個月的培訓計劃讓邵立夫和紀嵐二人朝夕相處,彼此也漸趨熟稔和熱絡,在這夏秋之際。
第五章
十月的台北白畫雖不見艷陽高漲,但秋老虎的威力也不是浪得虛名。它悶熱得讓人幾近發狂。
紀嵐漫步到邵立夫的家門口,她有點遲疑、猶豫。腦中不停地轉著昨天晚上邵立夫在餐桌上的一席話——
「紀嵐,我們可以準備拍照了。」
「拍照?」她有點疑惑。
「嗯,我們得拍一些照片寄給各個經紀公司,讓他們知道有你這個人。」
「你認為我這個樣子可以上鏡頭了?」她仍不相信自己可以上場打「仗」了。
「你是懷疑我的專業知識?還是對自己太沒信心?」他帶笑地反問她。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不用擔心!」他拍拍她的肩頭。「相信我,明天下午兩點半,你來我家,別遲到。」
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了,紀嵐站在邵立夫家門口,她仍然舉棋不定。該來的,總是會來的。她在心中不斷地勸自己。況且這四個月的努力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嗎?
怕什麼?怕自己的臉蛋長得不夠好?身材不夠玲瓏有致?還是沒有吹彈欲破的雪脂凝膚?但你已經盡力了不是嗎?邵立夫也覺得你能上鏡頭了,你還在怕什麼?
按鈴吧!于是她抱著「壯烈成仁」的心情伸手按了門鈴。
開門的是個陌生人,紀嵐尾隨他來到攝影棚。當她看見攝影棚時,她大吃一驚。聚光燈、黑色電纜、布幕、照明燈……都和她上次來的時候一模一樣,但,這群陌生人呢?
空氣中彌漫著煙味、汗是臭味混著橡膠灼熱的氣味。在攝影棚的一邊,造型師正手忙腳亂地替模特兒整飾衣裳和化妝。而攝影機前,有五位紀嵐見過最搶眼、美麗的女人,分立于高低不同,大小鎊異的圓狀高台上,五人全作凝視狀,專注地看著雜亂無章的攝影棚,仿佛看的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而燈光師也努力地調整照明燈,檢查是否有任何問題。
紀嵐一直以為這次拍照會和上次一樣,只有她和邵立夫二人,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大場面。莫非她待會兒要在這麼多人面前拍照?她覺得自己的胃部忽然起了一陣痙攣,一滴滴的汗水自額上冒出,沿著面頰滑落。
「紀嵐,你來了?」邵立夫不知何時出現在攝影機前,隔著來回走動的人群對她喊道。「你等一下,我快拍好了。要不要喝杯咖啡?廚房里有,自己弄好嗎?」
他對她倉促地露齒一笑後,又回身指揮燈光師調整反射燈,命令工作人員整理現場。
她真的想一走了之。她沒有勇氣站在眾人面前拍照,更沒辦法如圓形台上的模特兒一般懾人心魂,她不能,她做不到。
但她也不能逃走,邵立夫不會讓她臨陣月兌逃的。他說過,他不想輸,而且「逃」也不是她一貫面對難題的處理方式。
她強迫自己回到攝影棚,手中滾燙的咖啡絲毫溫熱不了她冰冷顫抖的雙手。在覓得一個隱密的角落後,她將自己藏身在黑暗中,觀看攝影棚里來來去去的人群。
她看見圓台上的五名模特兒,個個穿著緊身絲質長裙和同質料的襯衫,有的鏤空,有的在腰前打個結,有的是背後全部透明。而襯衫下——竟空無一物。
紀嵐看著五名模特兒在邵立夫的指揮下,在圓台上移動位置、款擺腰肢。裙擺里縴細、勻稱的玉腿忽隱忽現,白皙的臉蛋和若隱若現的酥胸令人心醉神馳。
只見邵立夫一個手勢,攝影棚一旁的音響里傳出流暢的旋律,模特兒衣裙飄飄,巧兮美目。邵立夫拿起相機,在圓台之間穿梭來去,一聲又一聲捕捉模特兒瞬間的美麗和衣裙翻飛的豐姿。
「好了,」他緩緩開口,放下手中的相機。「今天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