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地板有我帥嗎?」他俏皮地詢問,企圖消弭她的羞意。
「啊!」她抬頭看他,一臉的茫然。
「我是問你,難道我長得不如我家地板嗎?」
她還是不懂,睜著疑惑的雙眼看他。
他只得再詳加解釋。「不然,你干嘛眼楮直盯著地板瞧?還是……」他故意睜大雙眼。
「你有透視眼?糟了!」他拍了自己大腿一記,懊惱地說道︰「我藏在地板下的黃金被你發現了。」
她被他逗趣的夸張語調給惹笑,忍不住炳哈哈地笑出聲來。
他露出一個滿意、愉快的笑容。
看來,她的個性和外表如出一轍,同樣的率真動人,沒有絲毫矯揉做作。
這回,他更加肯定,張海成必輸無疑。
他拍拍她的肩頭,晃晃手中的布尺。「現在可以辦事了吧?」
辦事?她又愣了一下,臉上染紅一片。
他納悶地回憶自己剛才所言。猛地想起「辦事」?天吶!這小女孩的腦筋聯想得也未免太快了!這實在是有點夸張。
今天怎麼搞的!她完全失常,一點也不像平常的自己,盡在想些有的沒的。紀嵐在心中想道。
一定是因為听了小芙說的傳聞,她才會變得這麼神經質。
她力圖振作,伸手拿起邵立夫手中的布尺。「我自己量就好了。」
說畢,她立即背轉過身子,動手量自己的三圍。而每一圍的數字都令她咋舌。
三十六、二十九、三十八,這……這叫她怎麼說得出口呢?真想鑽個洞逃離這里。
「怎麼樣?」他見她早已量好三圍,卻遲遲不肯回轉身子,遂開口問道。
豁出去了,她想。反正只是一組數字而已,怕什麼?
于是,她心一橫,猛然回身看他,以極快的速度說道︰「三十六、二十九、三十八。」
「啊!」他只听見一連串含混不清的咕噥聲。
她又說了一次,速度依然飛快。「三十六、二十九、三十八。」
「啊!什麼?」他仍是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
紀嵐瞪他一眼。「三十六、二十九、三十八,」字字清晰、鏗鏘有力。「听清楚了吧!」這次是用吼的。
哦!他有點懂了。看來這小女生「惱羞成怒」了。只不過是一組數字罷了,他忍不住在心中竊笑。
但他極力掩飾,神情嚴肅、語氣認真地說道︰「嗯,看來你距離所謂的標準數字,還真的有段距離。」
廢話連篇,難道是「假」的有段距離嗎?她在心中啐罵。
「可是,我並不相信所謂的‘標準三圍’。」他沉吟。
「哦!」她倒是挺意外的,但臉上怒容未減。
「其實每個人的身材比例不同,所以三圍也因人而異,沒有絕對的標準。和我合作的模特兒很多,也沒有人真正符合所謂的‘標準三圍’,而你,」他指指紀嵐。「若達到了,我才真的會輸給張海成。」
他露齒一笑。所以,別理什麼‘標準三圍’,那可是一點也不適用于你。」
紀嵐不知該說什麼,仿若剛才的怒氣只是她的想像,全然未曾發生。
他怎能如此輕易便看透她生氣的原因!
他怎能三言兩語就打消她的怒氣呢?
她的朋友都知道,沉默,是對付憤怒的紀嵐唯一的法寶。而他——
竟敢對她曉以大義。而她——
竟溫馴如綿羊般對他服服貼貼。
這世界真的變了,變得紀嵐都迷糊了。
邵立夫見她不發一言地呆愣著,遂伸手拉她。’量個體重,這樣三圍數字和體重數字齊了,我們就可以開始計劃了。」
還要量體重!完了!今天鐵定是她的十三號星期五。
體重機上的指針,虛晃許久終于在六十關卡旁的一小榜定位。
「五十九公斤,」他輕喊一聲。「你得減重至四十八公斤,」他看一眼頹喪的紀嵐,繼而用力拍拍她肩頭。「別擔心,不過是十一公斤。」他握住她的肩頭。「包在我身上,不出半年,你一定可以瘦成四十八公斤。要有信心,‘信心’,記得嗎?」
紀嵐苦笑以對。
邵立夫松開在她肩上的雙手,繼而扳轉她的身子,在她身後輕輕一推。「去換下韻律服,我在客廳等你商量‘大計’。」
紀嵐邁著欲振乏力的步子,緩緩而去。
邵立夫望著她的背影想道︰這小女生的自信心太薄弱,得加強,否則……
否則什麼?他心底的另一個聲音呼之欲出。
否則很難在模特兒界立足。
是這樣子的嗎?那聲音再度提出疑問。
當然是。他說得肯定,一派無庸置疑。
那聲音卻自語地說道︰「山風」吹皺一池春水。
邵立夫不予理會,兀自走向廚房。
紀嵐在更衣室想了許久。今天真是慘絕人寰的一天。
首先,發現自己竟胖得不成人樣。再則,得知自己三圍的確切數字——三十六、二十九、三十八。而後是五十九公斤的體重。
這是什麼世界?簡直是晴天霹靂。
包駭人的是,這些悚人听聞的事實,竟在一個僅見過兩次面的男人前公布。
唉!這叫她如何自處?但,她又能如何?
誰叫她庸人自擾,莫名其妙地卷入這場賭局。既然如此,就勇于承擔一切吧!別做個懦夫。
「要有信心。」邵立夫的話在她耳畔響起。還有,別忘記張海成輕蔑的眼神。對,沒錯,加油,紀嵐——她不斷地在心底說著。
她邁著有力的步伐朝客廳而去。
客廳中,邵立夫正手執電話筒,一副公事化的口吻。「明天,上午十點。記得我說的樣子,千萬別弄錯了。嗯,好,再見。」他掛斷電話。
一抬頭,就看見杵立在客廳通道邊的紀嵐,他微笑輕喚︰「坐。」他指指藤制的椅子。
待她坐定,他端給她一杯冷飲。「喝杯果汁,養顏美容。」
她啜飲一口,眉頭緊蹙。「這是葡萄柚汁嗎?你加了檸檬竟然還下放蜜,酸死我了。」
他倒是好奇地睜大雙眼。
從來沒人發現他調的葡萄柚汁是摻了檸檬的。這小女生有一套。
她連忙放下杯子。「你該去卜奇屋喝杯翡翠蜜汁的。」她仍蹙著眉。
一听到「蜜」字,邵立夫立即警覺地揚聲︰「等我們贏得賭局,你愛喝多少都沒關系。但是,」他指著桌上淡綠的汁液。「現在,你只能喝這個。」
「唉!」她重重地嘆口氣。
「好了,別嘆氣了,我們來商量‘大計’吧!」他拿起桌上的筆記本,開始逐項地盤問。
何時畢業?作息時間?
卜奇屋的上下班時間?
家住哪兒?交通工具?
平常做什麼運動?美容用品?
三餐的飲食?水果?零食?衣服?
消遣?興趣?娛樂?
……?……?
拉拉雜雜的一連串,紀嵐只覺得自己像個犯了罪的囚犯,正接受嚴密的盤查。
邵立夫終于停止了問話。「很好。」他滿意地點點頭。「一些我想了解或不清楚的我都知道了。我會在今天把所有的計劃弄妥,明天我再去學校接你商談。可以嗎?」
紀嵐點點頭。「可以。」聲音听來有氣無力,這一段調查般的問答,讓她有被掏空的疲累。「那麼我先回去了。」她用盡全身的力氣,自椅上站起。
「等等!」他也跟著她站起。繼而坐下,撕下一張筆記紙,龍飛鳳舞的字,在紙上顯影。
「喏,」他將紙遞給她。「你去找Joy、Chen整理頭發,我剛已和他通過電話,他明白我要你剪的發型。」
「我的頭發?」她納悶地模模自己的披肩長發。「我的頭發要剪?」滿心的不舍得。
「嗯,你留長發是很美。但是,相信我,短發的你除了美之外還多了份現代感,而那正是一位模特兒所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