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氣忽而轉為嚴厲,大聲吼道︰「我的華健錄音帶!你實在太可惡了,竟敢……」
他趕忙指指手表,打斷她欲罷不能的滔天大罵。他就知道,「劫數難逃」。
她只得不情願地走向愛車,還不忘補上一句︰「我們明天再來算這筆帳。」
咻一聲,她飛也似地竄出窄巷,朝學校的方向而去。
他得意地笑著。他可能這麼笨嗎?
他早就將錄音帶掉了包,紀嵐錄的那一卷安全地放在抽屜里。遭他辣手摧花的那一卷是復制的,他可沒膽在老虎面前拔牙。
嘻嘻嘻,他一逕地傻笑,直到客人出聲喊他。
夕陽余暉淡淡地俯瞰大地。紀嵐迎著風,沿路在車流中鑽動。
在台北五年,她早已練就出一身鑽功的好本事,技巧之佳,連警察都瞠目結舌,儼然像個街頭小霸王。甚至連汽車駕駛都置讓她三分,怕害的是她咻的一聲飛過,在車身留下難以「撫平」的刮痕。
紀嵐七手八腳地停好車,身形狼狽地朝教室飛奔。
?鐘聲響起的剎那,她剛好踏進教室大門。
教室里同學們七嘴八舌地大聲喧嘩,無視于鐘聲所代表的意義。紀嵐緩著步子,喘著氣走向座位。
吳玉芙全神貫注地看漫畫、吃壽司,完全沒發現走近的紀嵐。
紀嵐經過一番沖鋒陷陣的折騰,早已饑腸轆轆。她自動拿了塊壽司往嘴里放,吳玉芙尚來不及抗議,手中的漫畫又被紀嵐一把搶去。
「P?S?你好嗎?」她看了看封面,含糊地咕噥。尋找作者名——柴門文。
「還給我!」吳玉芙搶回漫畫,繼續和它奮戰。
紀嵐咽下口中的壽司,坐到吳玉芙身後的座位。「我拜托你有點水準,別再看少女漫畫了。都幾歲的人了還作白日夢。」語中盡是不耐和鄙視。
吳玉芙聞言回頭看她,沒好氣地說道︰「你別盡彼著說我,這和你過度迷戀周華健可是有異曲同工之妙。況且,」她指著封面上的作者名。「柴門文,她的漫畫可是百分之百的寫實派,一點夢幻的色彩也沒有。我拜托你,下次對你不清楚的事別妄下斷語好嗎?」她一副快崩潰的模樣。
紀嵐懶得爭辯。「好,算你行。不過,」她想起下午的事。「幫個忙,告訴我陸曼君是誰?她和邵立夫又有什麼關系?」
「喲!」她斜睨紀嵐。「你不是最討厭人家在背後嚼舌根的嗎?」繼而,欲擒故縱地說道︰「況且,你又不打算和邵立夫合作。何必知道那麼多!」
「我並沒有不和他合作。」
吳玉芙眼楮一亮。她就知道紀嵐追根究底的好奇心一旦被挑起,就欲罷不能。
「那麼你決定幫邵立夫了?」她慢條斯理地問道。
「是,我決定幫他了,現在你可以告訴我陸曼君是誰,她和邵立夫有什麼關系了吧!」
「沒問題。」吳玉芙一副阿莎力的口吻。「你听仔細,」她神秘兮兮地輕語。「陸曼君和邵立夫是……」她故作懸疑地停頓一下。
紀嵐睜大眼楮。
「同事關系。」她快速說完,立刻轉身面向黑板,身子因憋笑而不住地顫動。
紀嵐的眼珠子差點掉下來。這算哪門子的關系?
她狠狠地捶打吳玉芙肩頭,一下又一下。
吳玉芙承受不住只得回身,出手制止。「好了,別打了,我告訴你實話。」
紀嵐這才放過她,語帶慍意。「快點說。」一雙靈活的大眼瞪視著笑得面紅耳赤的吳玉芙。
她順口氣。「陸曼君是我的老板,也就是天堂鳥的負責人。數年前,她不顧天堂鳥股東的反對,大膽啟用在模特兒界沒沒無聞的邵立夫,拍攝天堂鳥的年度大Case——美時軒化妝品跨年的商品展示照。這件事在當時引起不小的騷動。」
「哦!」紀嵐頗感意外。
「幸好,邵立夫爭氣,」吳玉芙與有榮焉說道。「他的作品不但令美時軒化妝品滿意,而且也獲得大眾的歡迎。那一年,美時軒的銷售量足足提高了三成。兩人因此聲名大噪,而邵立夫也成為炙手可熱的攝影師。」
「原來如此,」她恍然大悟。「我還以為兩人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真是的!」眼神一黯,面上盡是失望之情。
「的確有。」吳玉芙語氣淡然。
紀嵐的好奇心又被挑起。「是什麼?快說!」她急急地催促。
吳玉芙警告道︰「不過,我聲明在先,這只是謠傳,不是事實。」
紀嵐早已耐不住性子。「好啦!我知道,你別再拖拖拉拉,快點說。」
吳玉芙慢條斯理地開口︰「傳說,邵立夫和陸曼君有染,並拍下兩人雲雨照片,藉此要脅她。陸曼君不堪其擾,遂助他自食其力。所以……」
「所以,邵立夫終于不再當小白臉了。」紀嵐獨斷地下結論。
「可是,你想可能嗎?這一定是別人惡意中傷他的。」吳玉芙急著辯解。「不是說‘相由心生’嗎?我就看不出他哪一點長得像吃軟飯的。」
「怎麼不像?」她想起他的笑容。「他的臉明明就是白的。」紀嵐故意丑她。
「神經病!你故意曲解我的意思。」她忍不住白了紀嵐一眼。「不過,或許你可以藉賭局的相處時間查證一下事實的真相。」
「你這沒同學愛的家伙!」她怒罵。「你不怕我‘羊入虎口’成為第二個陸曼君?」
「你?」她伸手指指紀嵐。繼而,哈哈哈地放聲大笑起來。
她嗆著氣。「你不要變成邵立夫豢養的情婦就算不錯了。」
「哦!是嗎?」紀嵐不置可否。「也許,我直接登堂入室成為名媒正娶的妻子呢!」
「你?」玉芙仍是驚訝。
炳哈哈哈哈,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你……」她一手指著紀嵐,一手搗著肚子,說話結結巴巴。「你……你……」
紀嵐不理會早已笑岔氣的吳玉芙,逕自打開書本。
老實說,紀嵐自己也覺得很滑稽。她怎會沒頭沒腦地蹦出這句話呢?
不過,邵立夫真的如傳聞所說,是個小白臉嗎?
她想起他迷人的笑容。
看來,這場賭局可是愈來愈有趣了。紀嵐想著。
星期天,傾盆大雨的日子。
豆大的雨珠嘩啦啦地橫掃街道。低窪之處凝聚了一坑坑的污水,隨著行經來往的車輛,濺起朵朵濁色浪花。
紀嵐身著藍色小飛俠雨衣,頭戴白色安全帽,騎著她的小綿羊在雨中穿梭,悠游仿若水中魚兒,一點也不為滂沱的雨勢圍困。
她隔著安全帽的透明面罩,看著標明巷弄的綠色牌子,口中不住地喃喃自語。
三十七巷六十三號……三十七巷六十三號……
啊!找到了!她在心中低呼。
她將車子轉入巷中,那是一幢二樓高的屋子,佔地足有平常兩幢屋子的寬度。
漆著直式條狀綠白相間的木質大門,連著白色泥水矮牆,綠意盎然的攀藤植物婉蜒其上,姿態嫵媚優雅。二樓的陽台是一片花海,各色花朵叢生,在雨棚的庇蔭下,迎風搔首弄姿地款擺。
好一幢詩意盎然的屋子。
在民生社區,像這樣的屋子,造價應該不低。看來,邵立夫的經濟狀況應該非常好。否則他也不會出手闊綽,一開口就是一百萬。
小白臉?有可能嗎?她惴惴不安地停好車,伸手按了門鈴。
門一開,邵立夫身著白色襯衫和褪色牛仔褲,撐著一把綠色的傘,頭發濕漉漉的,一臉笑意。
「我還以為你會晚點到。快點進來!」
她隨他跨進門檻,門前是一片綠地,種滿了韓國草。雨,讓它們看來更鮮綠。臨近圍牆除了攀藤的植物之外,亦種著一些不知名的植物,她唯一能辨別的是木瓜樹,因為上面長滿了木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