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夫人……」吉家老麼趁著哥哥們專注在砸壞東西的空檔,滿懷歉意地來到初靜她們身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來找你的麻煩,只是……」
他今天會跟著來作亂,完全是受他那三個兄長的脅迫,絕非自願。
前不久,他那幾個哥哥拿鄰居們合資買豬的錢去還賭債,而逼不得已去偷豬的事被當場拆穿,要不是娘不顧臉面的死求活求,還答應說要全數退還鄰居們的買豬錢,他們三個恐怕早就被憤怒的鄰居們送官嚴辦去了。可是事後,他們三個非但沒半絲悔意,還將這筆帳記到了易開封頭上,說是若沒有他出來搗蛋,他們也不至于會被鄰居們群起責難。因此幾天前他們听說易開封可能離家出走後,便動了來易家砸東西泄恨的打算,好不容易今天盼到了他們頗為忌憚的亞平和叔康兩兄弟不在,這才大搖大擺地進易家來作惡。
初靜冷冷地抿了他一眼,幾乎抿成一直線的雙唇是極度忍耐的結果。
被瞪得好不尷尬,吉家老麼模模鼻子,還想說些什麼為自己開月兌的話,「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是……」
「老四!你愣在那兒干嘛?還不快動手!」吉家老大
惡狠狠地扯下懸在壁上的一幅字帖。
看著爹遺留下來的墨寶被他們毫不在乎地撕扯下來,初靜眼底的寒意更甚了。
「嘿!你們看我找到什麼?」捧著一盒小木箱,吉家老二高興地從內室跑出來。
「這什麼東西?」吉家老大靠了過去。
打開木箱蓋子,一片耀眼的黃澄澄光芒立即漫在眼前。
「哇!」從未看過那麼多美麗金飾的吉家老大下意識地發出一聲驚嘆。
「我說是好東西吧!」吉家老二邀功地笑著。「不只這些,老三還在里頭發現一堆包準你見都沒見過的玉飾、絲料呢!」
「大哥、二哥,這樣亂拿人家的東西不好吧!」吉家老麼勸阻道。
「啤!你懂什麼?」吉家老二斥道。「這易開封跟咱們家一樣是種田的,你說他哪來這麼多金飾布帛?看他那副德行,活月兌一臉土匪樣,說不定這些東西都是他從別的地方搶來的呢!」‘
「對啊!對啊!」吉家老大附和道。我看咱們干脆報官,讓易開封死得更難看!」
吉家老二賊溜的眼楮轉了一圈,最後將視線停到了初靜秀麗的面容上,「不過那就可惜了咱們年輕貌美的易夫人羅!」
听他說得輕佻,吉家老麼不由得火大,「二哥!」
「嘿!你到底是哪邊的?」古家老二不滿地狠瞪他一眼。另一頭,吉家老三也從里頭搬出好幾匹一看就知道是價值不菲的高級絲料。
眼看著他們興高采烈地從里頭搬出東西來,初靜眸里凝成了片片冰霜。
那些都是開封這幾年來陸續送給她的禮物,她卻一直舍不得用,因為她知道,為了買這些貴重物品。他每天工作得有多賣力、多辛苦。可是現在,她所珍惜的卻被他們拿出來糟蹋。
再也忍受不了自己兄弟的惡行惡狀,吉家老麼跳起來嚷道︰「你們這樣不用等易開封回來,只要易夫人待會兒到官府那兒一告狀,我看死得難看的不是易開封,而是咱們四兄弟!」,
「這你就放心了。」吉家老大嘿笑道︰「我早就計劃好等咱們—報完仇,就立刻到鄰縣去避風頭,再過一陣子田里就要開始忙了,諒亞平和叔康再怎麼氣憤難平,總不能拋下田里工作不做,跑去找我們吧?」
「那以後呢?我們難道就不回來了嗎?」
吉家老二咬道︰「你還想繼續待在桑樹坡這鳥不生蛋的地方啊?」他拿起木盒里的金飾,「有了這些,咱們要去哪兒打天下還會有問題嗎?」
「那爹和娘呢?」他們該不會連爹娘也不顧了吧?
「誰管那老頭、老太婆!」吉家老二哼道。
吉家老麼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們說要來找易家報仇只是個幌子,事實上,他們是想來易家打劫,好搜括財物供他們花用,而他竟然還助紂為虐。
「你們在我家里干什麼?」
天外突然劈下—道旱天雷!
吉家兄弟聞聲,個個頓時僵成了冰柱,沒有一個敢回頭確定那聲斥喝的來源究竟是否就是他們心中所猜測的那個人。
最後,膽子較大的吉家老麼咽了口干沫,抱著必死無疑的心理準備,率先慢慢地回頭迎向來人。
「易……易大爺!」
★★★
「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請易老弟還有弟妹能夠看在鄰居的份上,別把我那四個不肖子送官。」沒了平時的高張氣焰,自知理虧的吉大爺領著妻子,手里還捧著一箱看似沉甸甸的箱子,卑躬屈膝地來到易家,試著想贖回他那四個闖禍的孽子。
即使已把那四個小于教訓得個個都奄奄一息了,易開封還是沒能息怒半分。听完吉大爺的請托,他眯眼掃過被他五花大綁踹到牆角的四兄弟,頓時火氣又竄了上來,不顧人家父母也在場,舉起大腳再往他們身上踩了好幾下。
「啊!求你不要!不要!」吉大嬸嚇得連忙擋到兒子們面前,哀求著易開封高抬貴手。
「師父!」亞平上前拉住他,就怕他情緒失控,不小心將人給踹死了。
被吉大爺請來充當說客的武大爺也開口勸阻道︰「開封,夠了!鬧出人命可不好!」
「易老弟,手下留情啊!」吉大爺心急地嚷道。
「開封,得饒人處且饒人。」武大爺轉向從剛才到現在—直默不作聲,仿佛事不關己的初靜,「弟妹啊!你也勸勸開封吧!」
他這話一說,初靜還沒做反應,原本還想踢人的易開封卻倏地一頓,霎時停下了動作。
一看易開封因此停止打人,吉大爺腦中靈光一閃,立刻把手中箱子蓋打開,轉送到初靜眼前,「弟妹,這是我們一點小小心意……」
淡淡瞄了箱子里滿滿的銀子一眼,初靜伸手輕拈起—塊銀子,狀似無心地說︰「銀子有人命值錢嗎?」
這點銀子想買回他四個兒子?初靜心中冷笑。
吉大爺听了,心頭猛然一驚。
自己四個兒子犯的可是人贓俱獲、罪證確鑿的強盜搶奪罪,真要送交官府,輕則數十年牢獄之災,重則可能性命不保。光靠一箱銀子,他就想從人家手里買回兒子,是他太天真、也太一相情願了。」這……」沉吟半晌,吉大爺牙一咬,忍痛決定道︰
「如果弟妹不嫌棄,那我在村南有塊六甲地,倘若弟妹肯不計前嫌,這塊地就當作是我們的賠禮,你看如何?」
吉大嬸听丈夫有意要把祖傳的那塊肥田讓給易家,驚得馬上跳了起來。「這怎麼可以!那塊田是……」
「你給我住口!」吉大爺吼斷地的叫嚷。「今天最沒資格說話的就是你!要不是你毫無分寸地縱容、溺愛兒子,今天他們會這樣無法無天嗎?你自己看看,他們每個都長這麼大了,卻沒有一個肯下田好好工作,成天只懂得到城里鬼混、賭博、玩女人,就算我有再多的家產,也禁不起他們這麼沒日沒夜地亂花。反正那塊田遲早也會被他們敗光,不如現在讓我把它拿來贖他們四條小命!」
武大爺見他真動了怒,忙勸道︰「老吉,你就別氣了,這事先解決要緊。」
吉大爺緩下火氣,轉頭望向初靜,「弟妹,你的意思如何?」
初靜半垂著眼,好掩飾眼底閃爍不停的精光,「既然吉大爺這麼說,那就照吉大爺的意思吧。」她答得柔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