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二表哥和殷七哥呢!」
第五衡一听,立即斂起了笑容。
他的不悅明顯得要她視而不見都困難。「怎麼了?」
「他們來干嘛?」他面無表情地問。
第五寧抿了抿唇,反問︰「你不喜歡見到他們?」
他毫不猶豫地說︰「是不喜歡。」
一抹心虛閃過她眼底。「可是……可是如果我讓他們進來鞍谷——」
「你讓他們進來了?」他忍不住吼道。
他凶惡的模樣讓她倏地一縮,「他們……他們現在在屋里坐著喝茶。」
「他們在我屋里坐著喝茶?」第五衡一字一字咬牙切齒地問。
「阿衡回來了嗎?」殷六聞聲走出屋子,一眼就看到了第五衡。「阿衡!」
迥異于他所表現出來的熱絡,第五衡冷冷地瞅著他不發一語。
「阿衡!」殷七跟著走了出來。
他的出現讓第五衡眯了眯眼。
第五衡表現出來的冷漠讓殷七有些尬尬地一笑,「你還記得我吧?我是殷七啊!」
「我知道你是誰。」第五衡一派疏離的回了句。
他不否認九年前殷七與他難實是情比兄弟,可在他得知當年殷七有可能跟著殷緹一起設計他和寧兒後,兩人的情誼遂成了最深刻的諷刺。
說他對殷七和殷緹完全沒恨意是不可能的,只是再深刻的恨也不能挽回他這九年來的傷痛與寂寞,況且如今妻兒都回到了身邊,他不想讓過多的仇恨毀了他好不容易重新拾回的愛情與親情,因此與其選擇一報還一報,他寧願選擇淡化這一切恩怨情仇,只是……
他不動聲色地瞥向殷六,眼底浮出幾許陰郁。
「你們來做什麼?」
對他明顯的排斥殷六不以為意地一笑,「我們是來看看你和寧兒——」
第五衡倏地一繃。
「順道帶一個人來看你。」殷六說完回頭一看,「啊!他出來了。」
乍見羅安,第五衡微微一愣。
「大哥?你怎麼也來了?」
「大哥?」第五寧抬頭看著他,「衡,你認識這位羅大哥?」
第五衡低頭迎上她滿是困惑的小臉,「嗯,來,我幫你介紹。」說著他牽起她的手,另一手拉著兒子來到羅安面前。
「大哥,這是我兒子阿恪。阿恪,叫伯伯。」
阿恪看了看父親,又再看了看一臉和善的羅安,最後決定听話地乖乖喊人,「伯伯!」
羅安還沒做回應,第五衡又為他介紹︰「大哥,這是我的妻子寧兒。」
他話一說出口,不只羅安一陣錯愕,連第五寧也不安了起來。「衡,你——」
不讓她有反駁的機會,第五衡故意忽略她的抗議。「寧兒。他就是我跟你提過的結拜大哥羅安,來,叫大哥。」
第五寧遲疑著不願開口叫人,怕這一叫,她和第五衡的名分就再也厘不清了。
她的沉默壓沉了第五衡的臉色。「寧兒,叫大哥!」
「可是……」她怎麼也不能開口叫這一聲。
他們兩人的僵持讓羅安排起一眉。
這些日子來,「」這兩個字就像針似的,刺得他食不知味、寢不安枕。
哪里料到阿衡魂牽夢縈的女人竟是他同父同母的?任他羅安再浪蕩、再不羈,也不曾動過自個兒姐妹一絲邪念,更逞論是把她們當愛人般哄上床了。可阿衡不但把親姐給帶上床,兩人還生了一個兒子。是成全抑或阻止,在來鞍谷的這一路上,他一直在思量。
拆散一對真心相待的愛侶絕非他所願意,可現下這對愛侶結的可不是什麼良緣,姐弟逆倫,豈只是「孽緣」兩個字可形容的?他雖不信什麼輪回果報,但這終究不是一件值得鼓勵的事,而且……
他把視線移向小阿恪。此刻的阿恪早在進谷之際便已卸下了小帽,那滿頭銀白發絲讓他再次重重一嘆,親姐弟生下來的孩子有哪個是健健康康沒毛病的?
「寧兒。我可以跟著阿衡叫你寧兒吧?」仿佛沒看到第五衡他們之間的僵持,羅安露齒一笑。
第五寧不確定地看了猶自抓著她手的第五衡一眼,最後還是對羅安怯怯地一笑,「當然可以。」
她的笑很無辜,可看在在場的四個男人眼里卻產生了不同的效果。
殷六看得一陣心疼,想要求第五衡放手,卻又礙于自己沒有什麼立場好開口,只能睜大了眼看著第五寧被握疼了手。
他眼神里的緊張教第五衡倏地眯起了眼。
「阿弟,你手上握的可不是什麼鐵條銅柱,而是寧兒的手啊!」羅安看不過去的勸道,「有什麼事用嘴巴說說就好,你自己低頭看看,寧兒的手腕都被你握紅了!」
第五衡一愣,好不容易羅安的話終于穿透他被猜忌敲蒙了的腦袋,讓他意識到自己對她做了什麼。
他忙不迭地松手,她那白皙皮膚上刺眼的鮮紅抓痕教他呼吸一窒,黑了半張臉。
「寧兒,你還好吧?」殷六一等他放手,隨即上前關心道。
第五寧用另一手扶著受傷的手腕,勉強笑道︰「我沒事。」
「還說沒事?你看你的手,都腫起來了!」
眼前這似曾相識的一幕看紅了第五衡的眼,原本的歉意全教排山倒海似的妒意給啃蝕得一干二淨。
「二表哥,我真的沒事……啊!」一條鐵臂倏地環上她腰間,在眾目睽睽下,她連掙扎都來不及就被紅了眼的第五衡一把抱飛了現場。
突如其來的一幕教眾人看得目瞪口呆,久久才反應過來。
「阿衡這是干嘛?」殷七望著他們遠去的身影,滿頭霧水地問。
殷六則是一臉擔心,「寧兒不會有事吧?」
在場唯一搞懂怎麼一回事的明眼人羅安撇了撇嘴,「有人打翻醋壇子了,你看會不會有事?」
「什麼有事沒事的?」本來陪著菖蒲打點午飯的紫荊從廚房里走了出來。「怎麼六少你們忤在這兒曬太陽嗎?咦,阿恪,你怎麼回來了?」阿恪亮亮被他拖在身後的竹簍,「我們抓到魚了,當然回來了。」
紫荊上前接過竹簍,眼楮順道溜了一圈,瞧不見理當作東招待客人的第五衡與第五寧,不解的問干兒子道︰「你爹娘呢?」
阿恪嘟嘴覷了殷六一眼,顯然已把這個罪魁禍首記牢了。「他們‘商量’事情去了!」
「商量事情?」紫荊順著他的視線望向殷六,腦筋一轉,登時明白了第五衡他們倆是去商量些什麼。
「六少好大本事!」她沖著殷六一陣冷笑。
殷六被她睨得一陣愕然。「紫荊,這話怎麼說?」
以前在殷莊里,紫荊隨著殷緹作威作福慣了,對他們這幾個少爺非但沒半點底下丫環該有的恭敬,甚至還仗勢欺負起他們這些少爺來,那牙尖嘴利、口下從不饒人的刻薄寶夫至今仍教殷六記憶猶新。因此此番與她再見面,長期養成的習慣教他難得斂起了少爺氣派,任她刮削去了。
「怎麼說?」紫荊嘴角微揚,眉眼里滿是冷嘲熱諷。「您才進鞍谷多久時間,人家夫妻就被你搞得失和,要是您多待一會兒,那寧姐可不就要跟第五衡離異,改跟您跑了去嗎?」
一出來就听見紫荊刻薄的言詞,菖蒲忍不住皺眉,「紫荊!」
听見熟悉的警告聲,紫荊一回頭,果然瞧見一臉嚴肅的菖蒲。她氣勢一軟,嬌瞠道︰「你不煮你的飯,出來湊什麼熱鬧?」
「飯已煮好,我是來叫你們吃飯的。」菖蒲說著朝她伸出了手,「拿來吧!」
「拿什麼?」紫荊忙把竹簍藏到身後,裝傻不給她。
菖蒲挑了挑眉,倒也不說話地同她對峙起來。
她們倆的眼神、對話,全讓羅安不動聲色地瞧在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