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真羨慕江茱萸能嫁給呂特助那麼好的男人!一想到酒席間,即使江茱萸再沉默、再冷淡,呂特助都還是噓寒問暖、關懷備至的樣子,她就忍不住欣羨起江茱萸的好運氣。
唉!為什麼就沒有像呂特助那樣的新好男人看上她呢?她雖然沒有江茱萸那樣漂亮,但也稱得上可愛啊!
自怨自艾了好一會兒,鄰桌忽然傳來一陣電話聲打斷了她的思緒,邱宛如這才驚覺現在不是她顧影自憐的時候。
環顧了下整個辦公室,她在心里決定下班後定要好好暗示秦卉珠她們別再暗中欺壓江茱萸,免得她們欺負江茱萸的事一但東窗事發,被呂特助一怒之下開除掉,那她可就良心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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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即將到任的高雄分公司人事副理的資料,特助要不要先過目一下?」金梅英上前遞出文件夾。
呂方齊笑著接過手,並不急著翻閱,反而對金梅英難得親自送文件上來的舉動比較感興趣。「這份文件沒重要到需要梅英姨親自送上來吧!怎麼,人事部最近真的那麼忙嗎?」
由于父親與金梅英有著多年的同事情誼,再加上他少年時曾蒙她多方照顧,因此在私下他總是稱呼她一聲梅英姨以示尊重。
金梅英搖頭笑道︰「忙是還好,只是我今天特地上來,主要是想趁這個空檔向你報告一件事。」
見她似有長談的意思,呂方齊站起來離開了辦公桌,示意她跟著他坐到一旁的沙發上,隨即拿起電話接到外頭,「許秘書,待會兒沖壺香片進來。」
「你居然還記得我愛喝香片!」金梅英看他掛上電話,對他的體貼感到窩心。「還記得你剛進鴻洲的時候吧?」
「怎不記得!」呂方齊微笑。
十多年了!他的笑容還是一如第一次見面時的溫和。望著呂方齊,金梅英不禁思忖。
或許很多人會認為他的微笑真誠而親切,但其中絕不包括她。
因為,錯把老虎當成虎斑貓的下場,豈是一個慘字了得?
幾年來,她冷眼看著呂方齊披著好好先生的表皮,由工讀生一路升到特助,看著他如何帶著誠摯溫和的笑臉一步步地鏟除異己、鞏固勢力,將本是家族企業的中型公司,改造成以他一個外姓人為首的跨國大企業。
懊說是幸運吧!因為呂方齊對她的信任與她對公司的忠心盡力,連帶的讓她自始至終都被他歸類為自己人,為他所看重,順利地進入了理事會,當上人事部經理,甚至在某個程度上,被他視為親友,為他所尊重。
而現在……
「方齊,我打算年底辦理退休。」
「退休?」呂方齊聞言挑高了左眉,詫異地問,「梅英姨怎麼會突然想退休?」
「不是突然。」金梅英搖頭道︰「我在今年初就曾想過要退休了。方齊,我在鴻洲已經二十多年,從小泵娘待到現在兒女都長大了,會決定要退休也是理所當然的。」
「宜恭和宜玲都是今年畢業吧?現在怎樣了?」
「宜恭研究所一畢業就被征召入伍;宜玲則是進了國小任教。」金梅英口中答道,心里卻再次為呂方齊那驚人的記憶力訝異不已。
她一向不是那種會將家庭私事掛在嘴邊的人,記憶中她也只有在兩年前向他提及過一次兒女的就學狀況。雖然在多年共事的經驗里,她早已多次領教過他過目、入耳不忘的優異本領,還是難免會被他嚇一跳。
「我和我先生早就打算好了,要趁現在身體還可以的時候,多出國看看,反正孩子他們都已有了自己的未來規劃,我們也該真真正正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了!」金梅英嘴角含笑,眉眼間淨是發自內心的滿足。
「那你們想好了第一站要到哪兒去了嗎?」是心有所感吧!望著她真心的笑容,呂方齊竟發覺自己無法不拿出同樣的真心相對。
「呃?」他那不同以往的笑臉硬是讓金梅英看傻了眼。
怎麼同樣一張笑臉,現在這一個看來似乎……似乎更順眼了?
遲鈍地發現到呂方齊態度上的親疏差異,金梅英在感動之余,也不免有些遺憾。在退休前夕得到了這麼一個忘年交,要相處也沒多少時間了!
「應該是歐洲——」
敲門聲打斷了她的話,只見許幸端著一壺沁著淡香的香片與兩只瓷杯推門進來。
「英姊!難得今天有空上十五樓來聊天哦!」許幸邊倒茶邊笑道,完全沒有為人秘書該有的謹慎端莊。
擔任呂方齊的秘書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對于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事該采什麼樣的應對方式,她早已應變自如。金梅英是公司的元老重臣,也是呂方齊的心月復愛將,且她同自己都是豪爽大方型的女人,惺惺相惜之下,即使上司在前,熱絡的程度絲毫不減。
「當然難得!你也不想我六樓人事部差你十五樓差了多遠,光爬摟梯就累死人了,哪還有力氣開口聊天啊?」金梅英似假還真地抱怨著。
「這麼說來可是咱們特助的錯了!」許幸配合地頷首贊成。
「我的錯?」呂方齊笑著挑眉。「這話怎麼說?」
「如果你不當特助,那自然不會在十五褸辦公,不在十五樓辦公,英姊也不用爬那麼多層樓!」許幸說完,格格笑著轉身出了特助辦公室。
她的玩笑話听在金梅英耳里,倒勾起了她近來一直暗暗憂心的事。
「方齊,你對董事長近來的人事布局有什麼看法?」董事長是他們這些老員工們對蕭合洲的一貫稱呼。
既然呂方齊肯當她是真朋友,那麼以前顧慮的種種現在都可攤開來講清楚了。
「梅英姨指的是?」不是他故意裝傻,而是在不確定她究竟知道多少內情之前,保守一點才是聰明人的做法。
「陳鎮學、黃淙佑、洪晉棠、洪晉珞……」她一連舉了十四個靠蕭合洲一紙命令進入鴻洲總公司、各地分公司擔任要職的蕭家親戚。「董事長這做法已經很明顯了!方齊,你應該早就心里有數的。」
呂方齊開言沉默了一會兒。
「方齊?」
「梅英姨,你覺得鴻洲現在的規模如何?」他突然問了一個題外題。
雖然不明白他問的用意,金梅英還是回答道︰「如果再依我們現今拓展的速度發展下去,不出三年,年營業額可破十兆美金。」
「我想也是。」呂方齊點頭贊同。「那麼你覺得鎮學如何?」
「如何?」她有些訝異他會問到這個。「我不常與他接觸,不過听嶠貴說他有管理能力卻無商業頭腦,城府深沉卻缺洞燭機先之識,套句古人說法,他內可安邦,外卻無力開拓,遑論御敵。」
「梅英姨可是將大貴那咬文嚼字的說法背得一字不漏了!」
「沒辦法,我這可是忠實陳述!」金梅英呵呵一笑。
由于家庭背景的與眾不同,簡嶠貴打小所讀的書可不是什麼格林童話、一百個為什麼之類的兒童讀物,而是硬邦邦的四書古文。因此別看他外表一副現代雅痞的摩登樣,有時說起話來可文言饒舌了!
呂方齊定定地望進金梅英猶自盈滿笑意的眼,「那你認為他可有能力撐起鴻洲?」
「啊!」乍然明白了他問題背後的癥結點,金梅英恍然大悟地低呼一聲。
放眼望盡世界各地頂尖的商業菁英,真正能一手撐起現在不斷擴張中的鴻洲的人不是沒有,但要找到家呂方齊這般守著特助本分而不多妄想的,恐怕真的是不可能了。蕭合洲若還有一絲理性,就不會輕易動到呂方齊,除非他想鴻洲一夕崩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