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江茱萸像是被他嚇到了似的,隔了好一會兒才回答,鏡片後的水汪大眼閃爍得厲害。他何時出現在這兒的?
「金經理跟你很熟嗎?你們是什麼關系?她怎麼會對你這麼好,還三不五時拿點心來給你?」
冷眼看著他唱獨腳戲似地問了一連串問題,徐春華拎住他的衣領往後拉,扯開他靠近江茱萸的臉。「別欺負人家小女孩!」
「我哪有欺負茱萸妹妹?」
「你少肉麻了!苞人家又不熟,就妹啊妹的亂認親戚,當心我跟你老婆告狀!」
簡嶠貴不以為意地仍舊咪咪笑。「沒關系啊!現在不熟,等吃過兩頓飯就熟了。對不對,茱萸妹妹?」
他想征求江茱萸的認同地轉頭,沒想到卻見他與徐春華爭論的焦點人物江茱萸,早已被金梅英的餅干攻勢困住了。
「茱萸!你嘗嘗這些餅干,這是我特地托人幫我買的,口味相當獨特哦!」金梅英現實似地拼命向江茱萸推薦她的餅干。
抵擋不住金梅英的死纏爛打,即使再怎麼不願意,江茱萸還是在她殷殷切切的注視下,听話地吃了一小塊餅干。
「好吃吧?」
「嗯。」她雖然吃得不甘願,但不可否認的,這種小餅干真的很可口。
「好吃就多吃一點。」听她也認同好吃,金梅英高興地笑咧了嘴。
「不了,我吃一塊就好。」不像其他同齡的女孩喜歡吃餅干、科學面等干干硬硬的小零食,懶得動口咬東西的她非必要絕不會主動找那些「干糧」來虐待自己。
金梅英可不容許她拒絕地再塞塊餅干給她。「再多吃一塊就好!」
徐春華不忍心見江茱萸因金梅英的強迫而為難,出聲替她解圍道︰「英姊!你很偏心哦!當初我剛進鴻洲時,也沒見你這麼熱絡地招呼我?」
金梅英沒好氣地覷了她一眼,「你進鴻洲時都幾歲了?哪還要人照顧啊?」
「幾歲?」當年她也是大學一畢業就進鴻洲的,只不過由于晚讀一年,比起同期的大學新鮮人大了那麼幾個月而已。
「英姊,你找借口的功力退步了!」簡嶠貴在一旁看戲不忘插話。
「你閉嘴!」兩個女人齊聲吼道。
第三章
瑞士蘇黎世
「淙佑到了沒?」蕭合洲來回踱步,不時往門口瞧去,顯得有些煩躁。
蕭妻無奈地瞪著他。「哪有那麼快?你就別再走了,坐著等不是更好嗎?」
「我明明要他立刻趕來的!」蕭合洲喃喃念著,對妻子的勸告恍若未聞。
實在是受不了他近來反常的暴躁了,蕭妻上前拖住了他,「你是怎麼回事?公司的事你不是早就不管了嗎?怎麼又開始插手了?」
「哎!你不懂啦!」粗魯地甩掉妻子的手,蕭合洲轉頭走進書房,「淙佑來時叫他立刻進來見我!」被他的過分舉動惹毛了,蕭妻忿忿地跟進了書房,「你這是干嘛?火氣那麼大!」太久沒領教他那火也似的脾氣,久到她都快要以為他的個性本就該溫吞隨和的了。
暴躁易怒的脾氣對于一個有點上了年紀、且又有高血壓的老先生來說,實在是一項潛伏在體內的不定時炸彈,若非她堅持要他退休,陪她到瑞士來養老,依他那一踫上公司的事就克制不了情緒的性子,恐怕早已進棺材了!
「這沒你的事!」他自知不該因遷怒而粗魯待她,但又拉不下臉來說抱歉,一張老臉漲得通紅,有些狼狽地揮手要她出去。
丈夫的樣子怪異得讓她忘了憤怒,心頭竄出了陣陣不安。「你到底是怎麼了?是不是公司出了什麼事?」
蕭合洲撇過頭去不看她擔心的臉色。
「真的是公司?」蕭妻見他默認,詫異非常。「這怎麼可能呢?公司最近營運狀態很正常不是嗎?前不久方齊還成功拓展了大陸市場呢!」公司有呂方齊坐鎮,哪還會有什麼問題?
「這你別管!」他低吼道。敏感地發覺他的反常竟是來自一向被他視同親子的呂方齊,蕭妻不解地蹙起眉頭。「方齊究竟是哪里惹你不高興了?」
打從半年前他硬是不顧她反對,把兩個外甥安插進公司,她就隱約嗅到了些許不對勁。明明方齊把公司管理得好好的,可他卻平白無故的將親戚送入公司決策高層,這不是擺明了對方齊的不信任嗎?甚至可以說是直接沖擊到了方齊的特助地位。方齊以總裁特助的身份總理鴻洲本來就名不正、言不順了,不想讓鴻洲的總裁落到外姓人手上是他的私心,關于這點她不予置評,但讓與自己有血緣的外甥一進鴻洲就居高位,他這樣的安排,若她是方齊,早就跟他翻臉了!
幸好方齊的性子就跟他父親一模一樣,溫溫和和的,即使不高興也只是一下子,不會記恨也不計較,豁達大度得很。對于這項人事安排,他非但不生氣,還盡心地幫鎮學與淙佑熟悉公司作業,更可貴的是他還出手撫平了公司里反對這兩個空降勢力的聲浪,讓他們兩人上任的過程順順利利。
唉!這麼好的一個孩子,合洲到底是對他有什麼不滿意?蕭妻不免為呂方齊抱不平。
蕭合洲見妻子擺明了覺得他對呂方齊不公平的模樣,有苦難言地咬了咬牙。「你什麼都不知道!」
若是半年前,如果有人這麼對待呂方齊,他相信自己的反應必與妻子如出一轍,但……
一回想起半年前無心瞥到的那一眼,深沉的恐懼立即自他的背脊竄上。
呂方齊真如他所表現出來的溫和無害嗎?
不!絕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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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看慕尼黑方面是否還會做出更多的讓步?」
呂方齊輕松地躺靠在辦公皮椅里,利用免持听筒接听來自頂頭上司的越洋電話。「更多的讓步?」
「是啊!淙佑提過慕尼黑願意出讓……」
呂方齊端起了已經涼掉的紅茶微啜一口微澀的香醇。
他一手端著瓷杯,一手狀似無心地翻動著剛剛自慕尼黑傳真過來的文件,耳邊一心兩用地默默听著蕭合洲陳述他的看法,既不打斷,卻也未出聲表示過贊同。
這個黃淙佑還真是天才!听著蕭合洲不斷引述听自黃淙佑的訊息,呂方齊嘴邊的笑意是越揚越開。
當初眾人群起反對他听從蕭合洲的意見,派遣黃淙佑擔任談判代表團領隊,而他卻一意孤行、排除眾議地起用黃淙佑這個完全沒有談判經驗的「國王的人馬」,現在隨著談判時間的持續延長、談判團不斷暴露的諸多缺失看來,似乎那樣草率的用人只有驗證了他的不智……
呂方齊乍然想起黃淙佑那急功躁進、野心勃勃的嘴臉,心頭的不耐煩登時減輕了些。
本來他對于蕭合洲分派黃淙佑和陳鎮學這兩個外甥來他與簡嶠貴的身邊當眼線一事,委實是有點意見,因為一開始他就比較看好陳鎮學的腦袋,畢竟對手的強弱正是游戲能否玩得起勁的關鍵,怎知最後蕭合洲竟讓黃淙佑這天才來到他身邊。
不過幸好這黃淙佑別的本事沒有,就是搞笑的功夫一流,待在身邊當開心果也不錯,這才平息了自己那一點小小的不滿。
「方齊,你看我們能不能爭取到這些條件?」蕭合洲刻意習慣性地征詢他的意見。
「爭取這些條件?」爭取那些看似有利,然而實際上卻隱藏種種弊端的條件?蕭合洲的試探讓呂方齊勾起一抹淡淡的淺笑。
「是啊!方齊,你的意思呢?」
「洲叔有收到擎華的報告吧!」梁擎華是這次談判團的副領隊,同時也是談判團里唯一一個他的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