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也想解月兌,有一天我絕望了,我成全你們,也放過我自己……
但是他不放過我。他並不愛我,但是他不讓我死——他僅僅只是怕我死,他怕在道德上犯罪。我想,也好,我答應他不再尋死,他答應我不再離開,我們又恢復了平靜。
然而那只是暫時的,我不甘心,我想要的,不僅僅是他的身體,一具軀殼,所以我想找到答案,怎樣才能成為他愛的女人,成為他的唯一?」
GiGi的歌聲仿佛是她話語的背景音樂,訴說著同樣的無奈︰「跟不上你的腳步/干脆就說迷了路/干脆就繼續麻木/對你有沒有幫助……」
沈琳文嘆了口氣,釋然地笑了,「如今我也找到了答案,那就是掏空他的心,然後由我駐守……抱歉,今天我不再和你公平競爭!」
她背在後面的手忽然揮舞出來,尖利的獵刀閃著寒光如一條毒蛇向徐晞刺去。
徐晞來不及躲閃,只能拼命架住沈琳文的手,獵刀刀尖直指她的眉心,在兩人的手里隨著力量的對比忽遠忽近。
沈琳文還在胡亂地說︰「只要你死了,他愛的人沒了,他就會看見我了……」
終于徐晞取得了優勢,奮力把她推開,但剛要逃跑,又被逼至牆角。
獵刀狂插下去,徐晞以為自己真的死定了!
「 當」一聲,鐘煦破門而人,沈琳文一閃神,刀尖偏了,插在牆上,撞出點點火星。徐晞趁機向鐘煦奔去。
沈琳文揮刀追上。
獵刀伴著風聲再次襲來,剎那間徐晞的大腦一片空白。
但不知為什麼,獵刀只是擦著她身體過去——鐘煦推開了她。
沈琳文看清了忽然的變故時,獵刀已刺入躲閃不及的鐘煦左胸。
血噴涌而出,鐘煦睜大眼,他的身子仿佛慢慢分成兩個部分,一部分是干燥的,正在飄升;而被血打濕的那個部分,正在往下陷落,這時他听見了徐晞的尖叫聲,他想喊一聲她的名字,但什麼聲音也沒發出……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海,從它誕生起,從沒有這樣溫柔過,它反射著太陽的光輝,微波粼粼,就像一支美妙的樂曲在為落日送行,它知道,不久,它就將接納一個為愛逝去的靈魂。
醫生的話在耳邊回響︰「只有百分之零點幾的希望了。雖然他還有一息尚存,但慢慢的,他會更衰弱,直至停止呼吸,除非有奇跡……」
然後所有人都沖進急救室,除了已變得瘋瘋癲癲的沈琳文和呆立的徐晞。
徐晞足足立了一分鐘,接著,她飛奔到海邊來。
她曾經是那樣的堅強。
無論怎樣,即使他成為別人的丈夫,只要他活著,與她同在一個世界,她也就有了活下去的勇氣和希望;現在,他累了,他要去另外一個世界,她怎麼能讓他一個人走在路上。
他需要她的,她要與他一路攙扶。她一步一步走下沙灘,走進海里。
水一點一點漫上去……快一點,而病床上的鐘煦要慢一點,這樣他們才可以一起同時離開啊。
不要問我為什麼這樣做,不要問我為什麼這樣說,不要問我為什麼!
生命不過是一把火,火燒完了,剩下來的,應當是黑暗!死了,便得到了永久的黑暗,但是,我的火並沒有燒完,我還有成千上萬的火要燒。可悲的,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竟命令我停止燃燒!我要用自己的手為自己造成永久的黑暗。然後,會看見在某個地方,你在等我,高舉著火把,就像一座燈塔,我們並肩走過……
呂振風開車狂奔在綿長的海岸線上,他的鼻尖、額頭、手心都在冒汗。
奇跡只會發生在滿懷希望的人身上,他相信鐘煦不會死去的,就是為了愛他也不會死去……
煦,他需要奇跡。
垂死的鐘煦忽然一躍而起,大叫著往外沖。他從來沒有這樣失態過,他一直說︰「我要去海邊救徐晞!我要去救她。」然後他跌倒在地。在昏過去前最後一秒,他還說︰「誰幫我去救她,在海邊……」
于是呂振風出發了。終于他在海面上發現了投入海中、即將沒頂的她……
尾聲
多年之後。
二十多年的朋友以及他們的子女聚集在海灘上,看那終年變幻莫測,但永遠深深的、藍藍的海。
呂振風一直為一件事而感到無法釋懷︰「煦,那時你明明有三分之二的身體都已經進了棺材,但怎麼還有那樣準確的預感?」
鐘煦用手指纏繞著徐晞的長發,笑了笑,「那時我做了一個噩夢,這個女人讓我臨死都不得安寧。」
旁邊,有著鐘煦的眼楮和徐晞的嘴唇的小女孩天真地問旁邊的小男孩︰「呂哥哥,沈阿姨為什麼總是拉琴?」
小男孩望向站在不遠處沙灘上目光呆滯、一遍又一遍拉著小提琴的沈琳文困惑地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咧。」
溫熱的風輕輕吹拂之下,海在抖動,一層一層細密的波紋耀眼地反射著太陽光的色彩,像無數個銀光燦爛的笑渦向著蔚藍的天空微笑。在海與天之間,動蕩著歡樂的波浪聲,那波浪一個接一個地跑上傾斜的沙灘。
太陽是幸福的,因為他放射著光明。
海呢,也是幸福的,因為她反射著太陽的光明。
情永深,而海呵——海永藍。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