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喬爾只應了一聲,兀自埋首工作中。
「喔?」大衛倏忽揚高聲。「喔是什麼意思?你到底回不回去?」
「不回去。」
「什麼?不回去?」大衛一听不由得氣急敗壞地提高聲調。
「那我回去怎麼跟媽說?」
「沒時間。」
「見鬼的沒時間!鮑司每年支出一大筆薪水都扔到海里去了?」大衛惱怒地吼道,隨即猛然站起身來,滿肚子火地沖到辦公室內附設的吧台倒了一杯威士忌仰首灌下,他吁日氣後,再倒一杯端在手上慢慢踱回椅子上坐下,一邊啜飲著,一邊仔細審視喬爾陰沉冷漠的神情。從十年前堅持解除婚約之後,喬爾整個人也變了個樣。他的嘴角不再泛出笑意,而且抿得死緊,雙眸不再溫柔,嚴厲冷峻的目光充滿嘲弄之色。他不再是自己那個幽默風趣、熱情開朗的大哥,而是商場上殘忍無情的掠奪者。到底是什麼改變了他?大衛思忖。
「老哥。」
「嗯?」喬爾頭也沒抬的回應。
「最近過得還好吧?」
「嗯」大衛又喚了一聲,「老哥。」
「嗯?」
「你的改變,是……為了那個什麼公主嗎?好像只要有你在場,她的愛慕眼光總是跟著你,如果你喜歡她,何不……」大衛猜測的話還未說完,即被打斷。「什麼公主?」喬爾依舊是頭也不抬地問。
「听你的口氣,那就不是那個公主了,還是威漢集團的女繼承人?她私底下跟我提過她非常欣賞你。」「你喜歡就自己留下。」喬爾語氣平淡,連眉毛也沒動一下。
「開什麼玩笑?我才不想被莎娜分尸。」老婆那副潑辣勁光是想象就令他冷汗直流,大衛急忙再去倒杯酒來壓壓驚。「既然不是公主,也不是女繼承人,那到底是……」大衛端著酒杯,開始在辦公室里來回踱著方步。「哦!對了,是不是由京連鎖百貨的女總裁?她雖然缺少了一點女人味,不過好像跟你滿談得來的。」「無聊。」喬爾仍然一臉的無動于衷。
「狗屎!又不對?」大衛泄氣地瞪著眼里只有工作的大哥。
「該死!你為什麼就不能干脆自己坦白?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我記……」他突然頓住,繼而像是想到什麼的說︰「對了、對了,我怎麼把她給忘了?海倫,是海倫,老天!一定是她,你是不是後侮和她解除婚約,又不好意思再向她開口?放心吧,她還在等你,只要你開口,我敢打包票她肯定點頭。」大衛一臉自信滿滿。「哼!」喬爾冷哼一聲,敲打鍵盤的手指不曾間斷地飛舞著。
「咦?不是嗎?」大衛困惑地蹩著眉頭。「應該是她啊!從十年前你們解除婚約之後,你整個人就改變了。而那段日子我只听你提過海倫而已……啊,對了,還有一你還在哈佛時,有幾次打電話回家時曾經提起過一個女孩子,好像是叫……」大衛突然猛彈一下手指,大叫出聲,「凱西,她就叫凱西!」隨著大衛的叫聲,整個辦公室倏地變得寂靜。片刻後,大衛才如臨大敵般小心翼翼地轉過身看向喬爾,只見他雙手但在鍵盤上方,雙眼視若無睹地瞪視著電腦熒幕。"老哥?」大衛不安地輕喚著。喬爾明顯一震的回過神來,倏地站起來急急轉過身走至玻璃帷幕前站定,雙手微微顫抖地插進褲袋里。天殺的!十年了,這個名宇就好像深深刻印在他心版上的詛咒,怎麼也消除不去。那張十年來一再糾纏他的臉孔再次浮現在腦海中,一股激情如烈焰般貫穿他體內,幾乎要將他焚毀,這麼多年來,依舊只有她能讓他有那般瘋狂的痴迷愛戀。她剛離開時,他滿心的震驚、憤怒與疑惑,為什麼?為什麼她不聲不響的就這樣走掉?難道他對她一點意義也沒有嗎?那時候的兩情相悅、濃情蜜愛、如痴如醉,都像她的名宇一樣是虛假的嗎?好長一段時間,他就像被關在籠子里的野獸一樣焦躁不安、滿腔憤恨,不知如何發泄,而深沉的心痛便成為他惟一僅有的朋友,他借酒澆愁,可卻依然無法減輕內心的痛苦。他的思緒被她足足佔領十年無法解月兌,時間抹殺不了和她相處時的那份甜蜜與銷魂,沒有一個女人能如此揪緊他的心,將他徹底收服。以往他把痛苦壓抑下來,但求能片刻忘掉她的形影,但現在他任由漲滿胸懷的苦澀挑起她的麗容笑貌,清晰地在眼前浮現,無法自己。天殺的女人!他的拳頭緊握,額頭上青筋浮現。
大衛無聲無息地來到他身邊,硬拉出他的手松開拳頭,再把一杯酒塞到他手里。喬爾瞪著手中的酒,仿佛一時之間搞不懂那是什麼東西。慢慢的,他放松全身緊繃的神經,仰頭把酒喝掉,重重地吁出一口氣,眨一眨酸澀的眼楮,轉轉頸部僵硬的肌肉,接著緩緩地走回座椅坐下。「你還好吧?」大衛擔心地問,他從沒見過大哥這麼失神過。
「沒事。」喬爾沒有繼續辦公,雙眸毫無焦點的直視著前方,一臉面無表情。「老哥,你……嗯……你沒試過再找找她嗎?」大衛小心翼翼地問。好不容易老哥暫時撤除他心中的藩籬,自己最好趕緊打听清楚。「沒線索。」喬爾疲累地閉上雙眼。
「你知道她的名字不是嗎?」
「那是假名字。」他捏了捏鼻梁,無意識地月兌口而出。
大衛驚訝地問︰「什麼?假名宇?你……你怎麼知道?」
「我調查過了。」
「什麼資料都找不到嗎?」
喬爾露出嘲諷的冷笑,「是找到了一大堆凱西,可是都不是她。」
不會吧?真的一點線索也沒有?那要怎麼辦?大衛若有所思地皺起整張臉。不行,看樣子老哥一輩子的幸福就全靠他了,自己怎麼能這麼輕易的就此放棄?不行,不能放棄,他得趕快想想法子。「不如這樣吧,這件事交給我處理。不過,你要先告訴我,找到她之後你打算如何?」辦法可以慢慢想,該如何向媽交代這件事比較要緊,要不然這種三天兩頭舉辦一次的「相親大會」,肯定是沒完沒了。雙拳再次緊握,臉龐再度緊繃二喬爾回答得咬牙切齒,「先掐死她,再問她為什麼?然後再掐死地一次。」「嘎?」大衛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波士頓不但是美國歷史名城,同時也是美國新英格蘭的學術及文化中心,可稱為北美的雅典,是一座文化氣息濃厚的都市。如波士頓大學,隔查理士河相對的麻省理工學院以及哈佛大學均在波士頓的劍橋區內,以教育學術都市而聞名。又因為是美東最早開發的城市,波士頓也可以說是美國最像英國的城市,少了一些老美的粗曠,多了些英式的優雅。在這個大城市里,亦包含著許多歷史性和藝術性的文化。
波士頓與紐約及華盛頓一樣,有很完備的地下鐵系統,分為紅、橙、藍、綠四線,以波士頓為中心!放射線運輸分為「人城」與「出城」方向,由哈佛大學貫穿市中心往東南行駛的是紅線,在市區交界站轉南北方向的橙線可到中國城。在波士頓里擁有東方面孔的人不少,地鐵中時時可以踫到中國人,這是最令絲絲感到安慰的一點。波士頓的中國城比華盛頓D.C.略大,熱鬧繁忙,與大多數社區一樣,提供每一種必需品和服務,還有許多飯館與餐廳。盛夏的波士頓卻已略有秋意,絲絲推窗探出頭,塔虎月兌大學醫學院望去宛如補習班,中國城的喧鬧與擁擠由上眺望更是一目了然。這兒是波士頓市中心里的中國城一處小鮑寓二樓,小小的兩房一廳加上廚房與浴室干淨舒適,是袁鈴特地托人幫她預先訂下來的。上下左右鄰居都是中國人,雖然言語不一定相通,但卻倍感溫馨。絲絲與兒子杜雲浩,一個是平凡的小女人,身為未婚媽媽是她惟一不平凡的地方,而另一位卻是個看起來正經八百,骨子里卻極盡表靈精怪之能事的頑劣分子。杜雲浩雖然頑劣,可卻很體貼,除了喜歡整整母親之外,從來不曾為她帶來麻煩,他一向都能把自己照顧得很好,不需要絲絲為他操心。每天他都能自動起床打理好自己,接著再把賴床成性的母親一腳踢下床,然後才出門上學。放學回來時若絲絲仍未下班,他就自己上超市買菜回家煮飯。自從來到美國在賽斯總公司上班後,兩個月來,除了第一個星期之外,絲絲就再也沒有處理過半件家務,面對這種狀況,杜雲浩全都包辦。就如此刻,絲絲一踏出臥室便看見早餐擱在客廳桌上,兒子早已收拾妥當在一旁看書,也許是第一堂沒課。杜雲浩瞄一眼母親。「媽咪,你什麼時候改行做老師了啊?"他實在忍不住要說兩句風涼話。絲絲不吭聲,瞪著自己手上一疊作業本好半晌之後,終于決定不把它們扔到地上用鞋子踩上去跺兩腳,可她還是得抱怨兩句才行,發泄滿肚子火氣,而最佳炮轟對象當然是罪魁禍首的兒子。「我就是不懂,浩浩,你為什麼一定要我進賽斯呢?你袁爺爺在這邊也有分公司,為什麼我不能上他那兒工作?」嘴角翹起一道神秘的笑容,杜雲浩垂眸躲開母親的攻擊。「吃早餐了,媽咪,再不吃就要涼啦!」絲絲嗤了一聲,「少來這一套,小表,回答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