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不就成了東方世家的……夫人了!」二姨娘心有不甘地嘟囔道。
夢巧聳聳肩。「那又如何?也不過就是東方磊的妻子而已嘛!他們還不一樣叫我少女乃女乃。也沒多大改變呀!」
龍雪雲喃喃道︰「你當然這麼說。」
夢巧裝作沒听到。「爹,現在可以告訴我們店被砸的事了吧?」
龍飛未語先嘆。「新任官牙批下來的米比以前貴一倍還多的價錢,說是要以前的價格就得將雪荷嫁給他作五姨太。我當然不允,就讓天文上鄰縣牙行去買米,結果他們就來砸店了!」
「什麼官兒?」東方磊插嘴問。
「判官。」龍飛回道。「當然知州也是明白的。」
夢巧望向東方磊,「磊哥,有官介入都比較麻煩些,不過以你的身分應該不難擺平吧?」
「話是沒錯,但是治得了一時,治不了永遠,何況就算他放過了龍家,別的糧行怎麼辦?不管了嗎?」東方磊蹙眉。「要解決就得一勞水逸的解決,不要解一時之困,濟不了長久的。」
「那怎麼辦?」
「這個嘛……」
束方磊陷入沉思,無人敢打擾,俱是沉默無聲,就連呼吸也不敢太重,就怕擾了這惟一能為他們解困的人。
片刻後,東方磊忽喚,「娘子……」
「干麼?」
他沉吟道︰「記得天都峰上那個書生嗎?」
夢巧輕呼。「啊?那個神經病?」
啼笑皆非地,東方磊辯駁道︰「什麼神經病?他可是……」
「知道,知道,酸儒書生嘛!」她不耐煩地擺擺手。「爹啊,您不知道,磊哥在天都峰上踫見了一個人,跟磊哥差不多年歲的書生;兩個人一般又酸又臭,便一見如故地聊起天來了。」她夸張地大嘆一聲。「這一聊就聊上了四、五天,每天吟詩飲茶、談天論地、說國家評大事,听得我耳朵都長繭。要不是看磊哥難得聊得如此盡興痛快、我早拎著磊哥的耳朵走人了!」
束方磊直搖頭。
夢巧卻仍不罷休。「最有毛病的是,那個人居然勸磊哥若是身子禁得住,讓磊哥快快上京比試,他保磊哥殿閣大學士之位。他有神經病啊!這殿閣大學士是什麼位子,哪能說有就有啊,再說……」
「娘子,」東方磊忙喚了聲。「那位是當今皇上最寵愛的皇孫朱瞻基哪!」
幾聲驚呼,夢巧說了一半的嘴兀自張著,良久,她才驚詫莫名地吶吶道︰「皇……皇孫?」
見他點頭,她又呆了半晌才緩緩端起茶來一飲而盡,呼出一口氣,然後望向他。「他真的能保你殿閣大學士之位?」
東方磊淡然道︰「我有把握考得上狀元,一般狀元必入翰林院,而內閣成員大都是翰林出身,只要他說一聲,以當今皇上對他的寵愛,定會在賜宴中對我特別注意。」他聳聳肩。「只要我能和皇上談過,那就……「「不行!」夢巧摹然大喝一聲。「別想!你的身子根本負荷不了那種官場的緊張,過不了一個月,我就得做寡婦了!那我可不依,說什麼都不行,我反對,我堅決反對!」
東方磊微笑。「你反對什麼?我又沒說要去考。」
她噘嘴,「那你提他做什麼?」
「我可向他陳訴牙人的利弊和將這裹的情況告訴他,讓他來處理。我相信以官府的力量來對付這些牙人才是最根本的辦法。」
夢巧懷疑地斜睨他。」有用嗎?」
東方磊肯定地點頭。「有用,我跟他談過,他將來會是個體恤民情的好皇上。」
她皺眉。「你要去京城找他嗎?」
東方磊又笑了。「不,他會來找我。那次我們分手時就約好,等他辮完事後,他會來杭州找我到西湖游賞喝茶。」
夢巧一拍額頭。「天哪!又要吟詩作對,談論時事,天花亂墬一番了!」
龍雪瑞忍笑。「啊,四妹,你就忍一點吧,有時候男人的想法我們女人是無法了解的。「」是啊,是啊。」夢巧直點頭。「他們的思想好幼稚喔!」
四天後,朱瞻基真的來了。
東方磊輿朱瞻基相偕往西湖游覽十景,在湖心亭擺茶談心。夢巧不放心讓東方磊一人太久,怕他玩得太高興忘了自個兒的身子不夠扎實,只得認命跟著。
而頑皮的範雪紅當然鬧著要跟路,龍飛便要龍雪荷跟去看緊龍雪紅別讓她搗蛋,童心未泯的龍雪荷也心癢地跟去……最後竟是龍家六姊妹全體出動,夢巧便乘機與從小分離的姊妹們聯絡感情一番。
朱瞻基走一趟知州府,那個無法無天的官牙行在次日便關門大吉,在征得龍飛的同意之後,龍家米糧行就此成了繼任的牙行。
半個見後,朱瞻基在離去前允諾必對牙人有一番整頓處理。事實上,明初確曾一度有過取締牙人的命令,但從漢代起始,根植于經濟貿易中的牙紀,並不是一紙命令便能輕易取消的,所以效果不彰。
八月當夢巧要離去時,不同于送她出嫁時的歡天喜地,龍家人個個依依不舍、滿面愁緒,幾個姊妹全都掉了淚,龍雪紅更是吵著要跟他們一起回開封,龍飛吸著鼻子連聲喝阻。
夢巧勉強擠出笑容,在馬車起動時喊著,「別忘了二月二來接我啊!」
終曲明宣德年間,東方府再度在鑼鼓喧天之下迎進新嫁娘,不情不願的新郎被強制押著拜了堂。爾後,新娘被送入洞房,而新郎卻賴在喜宴上不肯動。
「軒兒,該進去了。」依然嬌美如音的東方夫人夢巧勸道。
「不要!」東方逸軒板著張俊臉,小登科之日臉上卻無一絲笑容。
東方磊搖頭輕嘆。「軒兒,听你娘的話,進去了!」
「為什麼是我?」東方逸軒不甘願地指著坐在桌子對面的人。「他才是老大,應該是他先娶才對!」
兩張一模一樣的臉相對著,一張滿布憤怒之色,另一張卻是笑嘻嘻的。
夢巧尷尬地干笑兩聲。「呃,這個,我本來是要他要的,可是……」
束方逸軒怒極地拍桌大吼。「他又用老招了是不是?平日活蹦亂跳的,一有不如意的事就躺下了。卑鄙、無恥!」
東方逸亭不在意的聳聳肩。
東方逸軒幾乎氣瘋了,「到底是誰定下這門兒親事的?」他怒吼。
夢巧瑟縮了縮。「呃,那個,是我……」
東方逸軒轉頭怒瞪母親。
她硬擠出一絲微笑。「我……嘿嘿,打賭輸了,所以……」
「打賭輸了?!」束方逸軒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打賭輸了就把你的兒子給輸掉了?「見妻子心虛地垂下腦袋,中年成熟許多的東方磊不舍的摟住她,還朝兒子沉聲道︰「你這是什麼態度,嗯?不管如何,她都是你的娘親,終身大事由父母之命而定有什麼不對?你最好立刻乖乖的給我滾進去,別惹我生氣,明白了嗎?」
東方逸軒張了張嘴,卻又頹然垮下雙肩。誰都能頂,就是爹親頂不得,他的病可是貨真價實說發作就發作的!
終于東方逸軒垂頭喪氣的進了洞房,外面喜宴上的年輕人開始商量著如何鬧洞房,可主意尚未拿定,卻又何來一聲驚天怒吼聲,席上眾人硬生生被嚇了一大跳。
「娘!」聲音中憤怒、錯愕、震驚、不可思議兼而有之。
東方磊、夢巧、東方逸亭匆匆忙忙趕到洞房門口,只見東方逸軒臉色鐵青的站在洞房前。
「軒兒,又怎麼了?」東方磊皺眉問。
東方逸軒深呼吸好幾次才強行忍住沒有將怒氣即刻爆發出來,他以溫和得很詭異的聲音問道︰「請問娘親大人,我的新婚妻子可是傳家大小姐,閨名秀蕊,今年一十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