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瞠大雙眼,眼中充斥著絕望的悲哀,凌亂的發絲披散在臉上,使她的小臉看起來瘦削得嚇人,更突顯她那驚惶失措、不斷發出求救訊息的眸子,完全沒有她平時機靈淘氣的聰慧模樣。
盡避雙手被憲制著,但是她仍是用盡一切的方法攻擊所有接近她的人,站在她身邊那幾個婢女全部掛彩,沒有一個逃過。
「怎麼辦?這樣下去,漢王會殺了我們的!」他們听見其中一個婢女說。
「可是她這個樣子我們根本就沒有辦法接近她,有什麼用?這麼任性的人干脆就讓她餓死算了!」
「對嘛!皇上不要她、那個英俊的谷大人也不要她,還多虧是我們的王爺要她呢!居然不領情,哼!」
「怎麼辦啊?可以放著不管嗎?」
「不行!被王爺發現我們沒看著她那可就糟了!」
「擺什麼公主譜!哼!等王爺坐上龍椅,看你有沒有本事繼續囂張!」
這幾個婢女冷嘲熱諷笑得樂不可支,讓躲在窗外偷听的谷紹騫氣得渾身發抖。
「紹騫……」原本大吵大鬧的朱珊瑚喊出他的名字之後,突然開始低低噪泣起來。
她用破碎的聲音喊著他、喚著他,卻惹來那群婢女們更惡劣的嘲弄。
「別喊啦!那個英俊的谷大人正在跟我們家的小姐親熱呢!」
「啊!如果可以我也想要跟谷大人親熱親熱!他是那麼地迷人……囑!羞死人了!」
「少來了!」
「你好臭美!」
比紹騫听不下去了,他縱身跳人房間里,瞬間弄昏那幾個婢女。
「二哥!」上官馭大吃一驚,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他無奈地跟著跳人房間,看見谷紹騫沖到朱珊瑚的面前。
「常德!」他低聲喚著她。
朱珊瑚一看見有人靠近她,沒有預警地放聲尖叫,嘴里嚷著,「滾!賓!賓!不要踫我!你們這群骯髒的人!走開!走開!我寧願死也不要讓你們踫我!走開!」
「我的天啊」谷紹騫痛苦地低喊,「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二哥!’上官馭低聲喊著,「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我們得走了!」
多虧這個公主神智不清,他們才能這樣光明正大地站在這里。
「好!」谷紹騫沒有遲疑,一伸手點住朱珊瑚的睡穴,讓她昏睡過去。
「二哥!」上官馭不敢相信地看他。
「我今天一定要帶她離開這里」谷紹騫眼神堅定地看著他,語氣充滿不肯妥協的堅持。
上官馭蹙眉,眼底閃著無奈。
「那就走吧!」上官馭知道他無法阻止眼前的二哥,只得點頭答應。
比紹騫緊緊地抱住昏睡過去的朱珊瑚,縱身跳出窗外,上官馭跟隨在後。
就當漢王正意氣風發地在書房看著軍事圖表露出得意的笑容,當他的腦海中正在幻想他輝煌的登基大典時,谷紹騫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了他未來藍圖中的皇後,消失在這月光暗淡的黑夜里。
學士府內的戒備似乎比以往更加嚴格了。
清晨,翡翠到井邊打水梳洗,回房時和由四人組成一組的巡邏家丁擦身而過。
推開房門,她將水盆端人內室,對著坐在床邊的人影輕聲地道︰「谷大人,我把水端過來了,您先梳洗一下吧。」
「好。」谷紹騫應了聲,這才移動身體。
翡翠則是利用時間和隨後送早膳過來的明月快手快腳地收拾屋子。
除了桌椅以外,屋內的擺飾無一幸免全成了破碎的物品,殘缺的、破碎的,就像現在她們躺在床上昏睡的公主。
她們知道公主生病了,病的很沉、很重。
鮑主去漢王府待了四天的時間,她一個人前去,回來的時候卻是被谷大人抱回來的,而且驚悴、蒼白、虛弱,像是要消失在人世間一般地縹緲虛無。
她的身上還穿著四天前那襲繡著群蝶飛舞粉紅色衣裳,翩翩飛舞的蝴蝶還是她們兩人合作,一針一針花了數十個夜晚繡好的,可是就在谷大人帶回公主的那晚,右邊的袖子不見了,左邊的袖子也月兌落大半截,衣擺的地方像是經過撕扯拉裂,早已看不出來原來的圖案。
宛如蝴蝶折翼。
這情景對翡翠和明月而言是一個多麼大的打擊啊!鮑主平時待她們情同姐妹,可是如今卻變成這個樣子,是她們嚴重的失職!
受到最大打擊的是翡翠,因為她除了服侍公主以外,還肩負保護常德公主的重大任務!
從公主回府到現在,沉重的自責感壓在她的心頭上。
她怪自己!鮑主前往漢王府的時候她就應該要跟上的,可是她沒有!她竟然因為身子不適而躺在小屋里休想,沒有盡到要隨侍在公主身邊保護她的任務!
而且,在漢王府的人傳達公主想留在漢王那里逗留游玩的意思,卻沒有吩咐人將她和明月接過去的時候,她就該要有所懷疑了,可是她竟然遲鈍地乖乖留在谷府,等著公主回來!
她為此而深深地自責,尤其看到公主變成誰也不認得的時候,她悲憤得想要闖進漢王府,殺光那些害公主變成這副模樣的人!
可是,她壓下這股沖動,沒有真的上門索命。
索命的時間隨時都有,可是現在的公主需要她們的服侍,她不能重蹈覆轍,離開公主身邊半步。
環視四周,確定已經整理完畢之後,她回身低聲詢問已經用完早膳坐回床邊的谷紹騫,「谷大人,需要我們準備什麼東西嗎?」
「準備一壺茶吧!常德醒了會想要喝水。」深邃的眼神悠悠地飄過她的眼,又重新落在朱珊瑚沉睡的臉上。
那雙眼,寫著自責、懊惱,與濃濃的傷痛。
「是。」她和明月齊聲應諾,一齊退出房門,將空間留給他和常德公主。
等到翡翠和明月皆退出房門之後,他才伸手解開朱珊瑚的睡穴,但卻不解開她身上其他的穴道。
只見那排如羽扇般的睫毛輕輕地顫動了幾下,緩緩地、一點一點地向上揚起,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美眸。
就如同前幾天的情形,那雙美眸一瞧見他就露出驚惶失措的情緒,坦白直接得令他的心揪疼。
漢王不知道給了她什麼樣的刺激,舍她畏懼有所有的人、排斥所有的人,連食物也不肯人口,硬塞只會讓她吐得一塌糊涂,讓她更怕他的存在。
看著她越來越虛弱的模樣,他焦急得快要發瘋,怕失去她的恐懼一天多過一天,他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要對她說卻無從說起,神智不清的她根本就听不進去他的話!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明白自己的感情付出得有多麼地深刻、多麼地執著。他的心在那日御花園里接住她輕若柳絮的身軀時,便已經開始在牽掛。
「對不起……」他低聲地道出內心深處的愧疚,想要伸手撫模她的臉卻又怕見到她抗拒的眼神,「我把你帶出皇宮,是希望能讓你避過所有的是非,可是我錯了」
他難過地皺緊眉心,烏黑的瞳鎖著她的,將千言萬語化成誠懇的視線,盼望她能正眼瞧他一眼。
只要一眼就好,讓他知道她听進了他的話。
可是他這回終究還是失望了,常德的眼中依然只有恐懼與逃避,她拒絕面對現實。
「你要我拿你怎麼辦?常德……」他的手還是忍不住地撫上她的粉頰,從肌膚相貼的親密接觸中可以感受到常德的顫抖,她的恐懼透過他的掌心爬過手臂,狠狠地撞擊他的心。
像是被燙到一般地縮回手。無言地望了她好半晌,才又再度伸手。不過這次不是撫模她的臉,而是解開束縛她行動的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