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于文強喜歡她,那我也沒辦法。」她淡淡地這麼說了句,就將照片退還給那人。沒想到那時的輕輕一瞥罷了,就難牢記到現在。
孫可玲顯然不知道夏烈是誰,對她的凝望只是投以好奇的回視,直到電梯門合上。
坐在寬敞明亮的大廳里,夏烈靜靜等著,邊想︰孫可玲怎麼可能會知道于文強住在這呢?她偷偷跟蹤過嗎?
不到十分鐘,電梯門開了,孫可玲沖了出來,一路哭著跑出去。
夏烈不禁微微一笑,心里有著安心的感覺。
這也透露出她的內心世界。這樣的日子她無力去改變,也不想去改變,縱使她的不安全感極重,被動的感情很累,假裝不在意的日子也很累,但她仍害怕改變,怕一旦變了,于文強便會對她厭煩。
還是維持現狀吧,至少目前,她是他的女人!
拿起皮包,夏烈踩著堅決的步伐走出大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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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夏烈來說,這六年可算是她最忙碌的一段時間。
于文強不滿意她只有國中學歷,于是夏烈便自修了一年,隔年以重考生的身分考上了公立商職,白天上課,晚上工作,平均睡眠少得可憐。熬了三年後總算拿到了畢業證書,她又報考了二專,放榜後,她上了,可是金姐堅持不讓她再讀下去。原因是她在讀高職時有數不清的暈倒記錄,若再放任她讀二專,恐怕只有死路一條。經過她再三爭取,金姐才勉強答應讓她讀在職進修班,一個禮拜只上一天半的課。
接著,于文強就開了咖啡館,交給她管理。屬于于文強投資的咖啡館,卻交由她來管理,似乎存在著某種意義。愛屋及烏,夏烈對咖啡館有著特別的感情,于是將它取了個清新浪漫的美名︰「綠」,而她的香巢就在咖啡館的二樓。
現在,她已有了二專學歷,也將咖啡館經營得有聲有色了。
自從「綠」開張後,蕭天厚就成了常客,三不五時都可以在店里角落看到他的身影。
蕭天厚是她高職同學的哥哥,夏烈認識他五年了,他也跑了五年的「綠」,喝了五年的咖啡。
蕭天厚在科技公司任職,算是社會菁英,外型不錯,就是個性耿直木訥了些,以至于追了夏烈五年,仍然一點進展也沒有。
午後時光,充滿歐式氣息的「綠」里,雖然座無虛席,但皆低聲輕語,絲毫不顯得嘈雜。
點了杯黑咖啡,蕭天厚淺嘗著夏烈親手做的小西點,心里的滿足無可比擬。人生至此,夫復何求?當然,如果能順利娶得夏烈,那就更完美了。
夏烈端了杯咖啡和兩塊戚風蛋糕過來。
「你大概又沒吃午餐了,這兩塊蛋糕給你,空著胃喝咖啡對身體不好。」夏烈將蛋糕將推到蕭天厚面前,並在他對面坐下。
當蕭天厚忙不迭地吃著蛋糕時,夏烈則是輕托香腮、若有所思地望著透明玻璃窗外的「不夜城」。
九年前的「不夜城」,白天蕭索淒然,夜晚酒肉笙歌;九年後的「不夜城」白天清冽飄香、夜晚活潑絢爛。
她看著「不夜城」的變化,而她也在變化中褪下了青澀外衣,甚至還經營了「綠」,這是當年那個初來乍到的十六歲夏烈作夢也沒想到。
可是,她寂寞依舊,就算置身在她最愛的「綠」,仍覺得空虛。
她強烈地思念著于文強。
自他離開到南部已一個多月,與當初對她說的一個禮拜相去甚遠……她的視線落向遠方,不自覺地輕嘆著。他現在在做什麼呢?
她故意不往壞的地方去想,怕真的發生事情,那她會無法承受。而且若真有事情發生,武德志會通知她的。
拉回飄游的思緒,放下手,移回目光,卻撞上了蕭天厚瞧她瞧得出神的模樣,蕭天厚立刻尷尬得滿臉通紅。
夏烈也有些不好意思,縱使她早已習慣了別人的注目。
「還要嗎?」看到盛了兩塊蛋糕的盤子已空空如也,夏烈找話說。
她並不是那麼遲鈍的人,蕭天厚常來這里的原因她是明白的。她也喜歡他,但是在安全的友誼範圍內。
仍耳躁面熱的蕭天厚好半晌才明白夏烈指的是什麼。他搖搖頭,表示不用了,冀望能順利將熱氣搖掉。
「你……好像有心事。」他問,同時緊張地喝了口黑咖啡。真糟糕,為什麼他能面不改色地面對身價數千萬的程式軟體,卻偏偏就是對夏烈沒轍呢?
夏烈沒作答,只是靜靜地輕啜咖啡。她已經習慣將心事放在心上了。
「是不是因……因為那個人?」他雖然木訥,但並不笨。他見過個男人,氣質深沉又冷漠、渾身上下有股說不出的詭異,當然,這是他個人看法,也可能是他的偏見。總之,他看到那個男人時心里就很不舒服,卻又不得不承認他與夏烈是很相襯的一對——僅以外表而言。
「哪個人?」夏烈裝傻。
「讓你一直拿著手機不放的那個男人。你是想打給他,還是在等他打來?」仍固執地不願提起那男人的名字,一想到他竟比他還早認識夏烈,他就不甘心。
「都有吧!」夏烈將一直握在手上的手機放到咖啡桌上,這也是于文強給她的。她不想對蕭天厚說謊,也不想給他不必要的遐想空間。
她從不掩飾自己對于文強的感情,這也是蕭天厚遲遲不敢跨出第一步的原因,他早已預見,一旦跨出後,吃的注定是敗仗,可偏偏深情的夏烈對他來說總有股魅力,莫名地吸引著他,讓他走不開,也拋不下。
他並不看好夏烈對于文強的這段感情。于文強或許不是個玩家,卻也不是夏烈能掌握住的男人,她的溫柔總有落空的一天。
等到那時候,她會發現還有他在身邊,他是個有耐心的人。
「夏烈,有件事……不知道可不可以麻煩你?」他問。
「什麼事?」夏烈抬眼詢問。
「我們公司下個月有個PARTY,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你當我的女伴。」這大概是在她面前,話說得最順的一次了,天知道這短短的三句話,他在心里反覆練習了多久。
「這是我的榮幸,我會把時間空下來的。下個月的幾號?」
見她這麼干脆答應,蕭天厚反而愣住了。以為夏烈會因為顧慮到于文強而婉拒,他都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下……下個月的……」突如其來的喜悅讓他話都說不清楚了。
仿佛有所感應似的,手機鈴聲清脆地響了起來。
夏烈明顯地震動了一下,心跳變得急促,美麗的瞳仁閃爍著亮光,紅暈也慢慢在白皙的上泛了開來。
她深呼吸後才接起電話。
听到一個月未聞的聲音,夏烈松了口氣,安心也放心了。
于文強簡單交代要她過去找他後,就掛斷了電話。
夏烈一臉幸福地放下手機。「對不起,你剛說幾號?我沒听清楚。」她沒忘記剛才的話題。
「……十二號。」蕭天厚勉強地微笑著說。看著她毫不掩飾的一臉幸福,他的心一陣澀然,方才的喜悅早已蕩然無存。
「我會把那天晚上空下來的。我有事,先走了。」她歉然道,旋即站起身離開,一顆心早已飛到于文強身邊去了。
望著飛奔而去的倩影,蕭天厚不禁感到氣餒。
服務生依慣例,捧著咖啡壺將他見底的咖啡杯重新注滿又苦又的黑咖啡,仿佛蕭天厚天生就是來喝它的。
激情過後,夏烈裹著床單坐在床上,身上無一處不疼,于文強則開始穿衣服。
「發生什麼事了?」夏烈平靜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