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確是個好人,他比你這個只會欺騙別人的人要好上千百萬倍!你連他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這里要不是宴會場合,我一定會殺了你!」唐知曉的聲音從緊咬的齒縫里鑽出,緊握的拳頭因用力過猛而顫抖著。
她還沒發飆,完全是靠僅余的一絲理智勉強地控制怒氣,她沒忘記自己身處在一個怎樣的場合,出手的話只會造成小舅的困擾,所以她費盡全力地克制自己,要動手的話不急在此時,雖然她恨不得現在就開始揮拳相向!
面無表情的石終生臉頰抽搐了一下,目光忽地變得危險。
「是嗎?我連他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當初不知道是誰厚著臉皮模到我家,還硬在我家住了兩夜,對我百般示好的?你的確有本事,釣到了于文強,我自然就不算什麼了,幸好我當初沒看上你,否則豈不自找了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讓原本鬧哄哄的宴會廳,一下子全安靜了下來,大家的視線全移到了石終生和唐知曉身上。
石終生的臉上浮現紅印,但他似乎毫無所覺,只是一雙黑眸森冷無比。
唐知曉全身抖顫,發痛的手掌握得死緊,為了不讓屈辱的淚水掉下,她的下唇被牙齒給咬破了,雙唇染上一層淡淡的血紅,就像她心里的顏色。
但她感覺不到痛,心里撕裂般的痛楚早已奪去了她所有的感覺。她打了他一巴掌,但她的心卻遠比他打她一巴掌時還要痛,痛得她無法呼吸。
「石終生,我要是再對你存有一絲感情的話,我就不得好死!」她轉身跑向大門,在中途時將阻礙她的高跟鞋發泄地踢掉,赤腳狂奔。
他怎麼敢對她說那種話?他的話字字都像銳利的針般,刺得她體無完膚、千瘡百孔,她只是喜歡他、想跟他在一起而已呀!他憑什麼那麼說她?憑什麼?
她盲目地向前跑著,腳底磨破了她不覺得痛,她只想跑、只想發泄、只想減輕自己錐心刺骨的痛!
驀地,她的手臂被人握住,一拉,強迫她停下腳步。
唐知曉急促喘息著,定楮一看,居然是石終生!
她裝滿淚水的眼中倏地迸出強烈的恨意,嘴一張便用力咬住他的手,一心只想傷害他,一如他傷害她——
她緊咬著,而石終生也沒甩開她,任由她咬,直到唐知曉的嘴里嘗到了血腥,她才猛地回過神來,往後退了一大步。
他的手腕清清楚楚浮現兩排牙印,鮮紅的血正從上頭汨汨流出。石終生連按住傷口止血的動作都沒有,只是靜靜瞅著唐知曉,眼神深奧難懂。
「原來你的血也一樣是紅色的,我還以為騙子的血是黑色的呢。」唐知曉抬起手背,抹去嘴上屬于他的鮮血。
見他流血,她的心里感到陣陣快意,卻有更深沉的痛楚在心底擴散。
「我騙了你什麼?」石終生沉聲問,目光炯炯。
「你騙了我什麼?」唐知曉又激動了起來。「你把我當傻瓜耍,先是睡在路邊,讓我以為你沒房子住,而後又是在工地里做苦工,又住那麼破舊的公寓,讓我以為你非常窮,當我說要送你房子時,你一定覺得我很可笑吧?一個不自量力的人居然要送房子給一位堂堂的建築師!你現在竟然還敢間你騙了我什麼?」
相較于她的激動,石終生顯得冷靜多了。
「我是個建築設計師,也確實是個苦工,我從沒否認過。」他說。
「你沒說過你是個建築設計師!」唐知曉吼回去。
「我有義務跟你解釋這麼多嗎?你不是早就認定了我只是個卑微的苦力?好讓你扮演解救可憐人的天使角色,送房子、送飯、整理房間一手包。」他冷冷地說。
天生的自卑讓石終生只想保護自己,無論他多想與她好好談,但她的背景與犀利的話硬是逼得他將自己心中最丑陋的一面表現出來。
唐知曉在他攻擊性的言語下面色慘白,她對他的好被他說得一文不值,他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對!你是沒有義務跟我這個水性楊花、脾氣惡劣的女人說什麼,你為何不回去找那個對你死心塌地、溫柔婉約、還會天天送飯去給你吃的蔡美芬?你追出來干什麼?」她瘋了似的大吼大叫,失了理智。
石終生的牙根緊扣著,一雙犀利如刀的眼眸緊瞅著唐知曉。
半晌,他開口了,也令唐知曉的心碎了。
「你說得沒錯,美芬在各方面的確是比你好多了,多謝你的提醒,我會好好珍惜她的。」說完,他掉頭就走。
他真的頭也不回……唐知曉虛弱地跌坐在地上,將自己縮成一團,痛哭失聲。
不知過了多久,于文強來到她身邊輕輕地將她抱上車。
他摟著她,溫柔地輕拍。「別哭,時間會治療一切的。」
***
時間似乎忘了治療唐知曉的傷。
自從那晚于文強抱著淒慘又狼狽的唐知曉回來後,已經過了四天了,她將自己關在房里,只是用棉被緊裹住,連阿保送去給她的飯,也原封不動地端了出來。
有時阿保送飯去給她時,會發現棉被在輕微抖動著。他知道她在哭,也知道她為什麼哭,但就是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以前的小姐是從來不哭的,她是最堅強的,怎麼這回會變成這樣呢?她再這麼不吃不喝地哭泣下去,她會死的!
到了第四天,阿保終于忍不住了。
他怒沖沖地一把掀開唐知曉覆在身上的棉被,雖然立刻又被她給搶了回去,但他努力不懈地再掀,掀到唐知曉再也沒有力氣搶,她干脆整個面朝下地趴在床上。
「唐知曉!你是我見過世上最沒用的人!」他破口大罵。
唐知曉沒反應。
阿保更憤怒了,膽子也大了起來,伸出手,一把將唐知曉給抓起,用力搖晃她的肩膀。
「你到底怎麼啦?你以前的活力、潑辣都跑到哪里去了?這個只會將自己關在房里哭的女人不是我認識的唐知曉!真正的唐知曉不會像你這麼沒用,就算被人罵了、被人打了,她一定會三倍罵回去、打回去!現在石終生只不過是說了幾句話而已,你就畏縮成這樣,這麼沒用,你活該被拋棄!」
唐知曉突生一股蠻力,硬是將阿保給推開,兩顆腫得像核桃的眼楮又蓄滿了淚水。
「你懂得什麼?他已經不要我了!他說他會好好珍惜那個天天給他送飯的女人——」
「那又怎樣?」阿保大手一揮。「你要真喜歡他,你不會把他給搶過來嗎?光哭有個屁用?」
「誰說我喜歡他?我不喜歡他,我恨他!他愛珍惜誰就去珍惜誰,不干我的事!你不要再來吵我了!」她拉過被子,又將自己給埋了起來。
阿保氣得七竅生煙。
「好!我不理你這個孬種,你要哭就干脆哭死好了,反正石終生那蠢蛋也不會知道,哼!」他怒氣騰騰地步出房間,「砰」的一聲,將怒氣全出在那扇可憐的門上。
阿保出去後,唐知曉拉下頭上的棉被,棉被下的容顏是蒼白的、憔悴的,眼楮與鼻頭因長時間哭泣而變得紅腫。
阿保的話一直在她的腦子里盤旋、回繞。
不!她不懦弱、她不是孬種、她還是以前的那個唐知曉,她會證明給他看的,她一定會證明給他看!
第九章
凌晨一點,石終生拖著身心俱疲的身體回來公寓。
四天了,他的身體像有一部分被挖空了般,再怎麼努力工作也無法填滿心里的那份空虛。
他沒有如自己所說的,好好去珍惜蔡美芬,他甚至連跟她說句話都沒有,又怎麼去珍惜?他無法勉強自己去親近個毫無感覺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