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盛東在羅書河被捕一個星期後入土為安。
喪禮過後,羅裳洛一個人呆坐在豪華空曠的大廳里,不過才幾天的光景,她竟接連失去兩個至親的親人,從沒想過向來強勢的爺爺也會有死去的一天,從沒想過老把她當孩子看的哥哥也會有不能保護她的一天。
以前爺爺是她的天,哥哥是她的屏障,現在天塌了,屏障垮了,就只剩她一個人。
嘹亮尖銳的門鈴聲沒有驚擾沉溺悲傷之中的羅裳洛,她甚至沒有察覺到約瑟芬經過她身旁跑向大門。
但是當白肅德踏著大步伐跨進客廳時,卻仿佛一陣冷風吹回她的神智,羅裳洛的嘴角神奇地揚起一抹淺笑,整個人因為戰斗意志而沸騰出許久不見的活潑生氣。
「我等你很久了。」
「抱歉,我忙。」白肅德自在地坐進長沙發里,「怎麼樣?需要我幫羅書河請位律師嗎?」
「來證明你的罪行嗎?」羅裳洛揚眉。
「你居然懂得反擊了。」白肅德的眼中閃現饒富興味的光彩。
「是你殺死爺爺的?」
「讓我猜猜,這屋子的哪里藏了錄音機?」白肅德邪魅的眸子掃過屋子一圈,又定回羅裳洛身上,「或者藏在你身上?」
羅裳洛沒有回答他的問話,眼角余光瞥見一抹窈窕身影正在掩近。她單刀直入,「我們還要結婚嗎?」
「你敢嫁我?」白肅德挑高一邊眉毛,他以為他會押著羅裳洛上禮堂。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以為在我身上找得到證據?」他笑得太過猖狂也太過自傲,「好,我們結婚。」
「不行!」
強烈的反對聲伴著碗盤碎裂的聲音響起。
羅裳洛沒有看向門口震驚復震怒的男人,反而回頭若有所思地盯著小女僕,「約瑟芬,怎麼這麼不小心呢?」回眸望向白肅德,冷凝的表情幾乎已不像她自己,「依中國習俗,你必須在百日之內迎我過門。」
「你敢!」
第二聲反對聲狂吼而出,羅裳洛的目光終于聚集在聲音來源,蛾眉輕蹙,「你來做什麼?」樂寒此刻應該守在蓓芸身邊保護她才是。
「羅、裳、洛!」這回聲音是從樓樂寒齒縫里迸出來的。
白肅德唇角逸出一抹淺笑,「我需要先料理這位‘情敵’。」
「我會處理。」她站起身,送客之意已相當明顯。
白肅德也起身說道︰「你好像一夕之間盡得羅盛東真傳。有趣!有趣!」他大剌刺地經過樓樂寒的身邊,一眼也沒看向渾身上下里著怒焰的他。
樓樂寒旺熾的怒火全留給羅裳洛一人承受,偌大的客廳忽然顯得有些局促,兩人無言對峙一會兒,羅裳洛突然轉身走回房間。
樓樂寒跟在她身後,將戰火一道帶進香閨,仍是無言。
「你要這樣瞪我多久?」羅裳洛先屈服。
「你的理由!」他沉聲命令,脾氣已在爆發邊緣。
「我想找出他謀殺爺爺的證據。」她踅到床邊坐下。好累哦,好想依在他懷中補充能量,可是他繃得那麼緊,好像她一踫就會爆開似的。
「我說過這件事交給我!」樓樂寒瞪著她,不知道她究竟是大膽還是蠢,居然想把自己送到那個殺人犯身邊!
羅裳洛不自覺地微笑,「韓森來了嗎?」
「來了。」
「那就好。」難怪樂寒放心離開蓓芸。
「是很好,」樓樂寒眯起眼,「所以你不用以身犯險,我和韓森會處理一切。」
「我要嫁給白肅德。」她平靜清晰地宣告自己的決心。
樓樂寒緊緊握住拳頭,拼命地壓住自己勃發的怒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她將膝蓋曲向胸前,雙手環抱住自己,「這幾天,我突然發現爺爺和哥哥最常對我說的話就是‘我會處理,你別管那麼多’,現在他們一個在天上,一個在牢里,」她抬眼看他,「就只剩我一個……」樓樂寒蹲子平視她的眼,「你還有我,我不會離開。」
「但我還是必須學會長大。」
樓樂寒嘆息,當她再度出現在他面前,表示要找回她失去的記憶時,他就該知道她已經不想再當溫室里的花朵,她試圖找回生命的自主權,而他答應幫助她,也必須幫助她。
惟有能決定自己人生的人,才能愛得無畏無憾。
他了解,但這並不表示他就會坐視她作無謂的冒險,她可以拒絕當一株菟絲花,但她不能拒絕他的守護;她可以自在飛翔,但他一定要陪伴在她左右。
「你要怎麼做?」他問道。
羅裳洛凝視他的眸子好一會兒,展開手腳,「樂寒,抱我。」
他立刻坐到她身邊,將她摟進懷里,憐惜地輕吻她。
她將螓首舒服地倚著他的胸膛,幽幽嘆息,「答應我,你絕不能出事。」
「你也答應我,絕不能把我排除在你的計劃外。」
羅裳洛咯咯輕笑,將自己更加貼近他。「書上說所有的殺人犯都一樣,不論是害怕、震驚覺得有罪惡感,或者是單純地想要炫耀,他們都需要告訴某人。殺人的秘密太過沉重,他們一個人負擔不起,而白肅德身邊並沒有可訴說的人。」
「所以你要當那個接受秘密的人?」
「嗯,即使白肅德明知我的目的是搜集他的犯罪證據,也一定會親口向我坦承他的罪行,因為他非常地需要有人贊美他的智慧,枕邊人是個合適的人選。」
腰間鐵臂緊縮,幾乎要勒斷她的縴腰,樓樂寒冷著一張俊臉,憤怒的氣息毫不遮掩地吹向她,「你知道我的界線在哪里。」
「我知道。」依白肅德高傲的個性,不可能對她用強,但是如果……
羅裳洛的笑意驀地凝成一抹憂慮,「要是我出事了,你是不是就……」
「我不會讓你出事!」他吻住她的紅唇,狠狠地反復吸吮糾纏,「沒有人可以踫我的人!天皇老子都不行!」
他,好霸氣。
羅裳洛軟綿綿地靠著他,「你想做什麼?」早該料到他絕不可能袖手旁觀,放任她一個人為所欲為。
「書上有沒有說只要殺了一個人,第二個人就容易多了?」他低頭吃著她的發絲。
「約瑟芬!」她一直都在為白肅德監視他們,白肅德不可能留她活口。
樓樂寒微笑,「書上還說,女人由愛生恨是件很可怕的事。」瞧約瑟芬看白肅德的模樣,不難猜出她對他早己情根深種,一旦白肅德采取滅口行動,約瑟芬必會倒戈相向。
「你何時要打這張王牌?」她問。
「你的婚禮上。」
他輕笑著親吻她驚愕的小臉,若無其事地,「你這輩子別想有任何一場平靜的婚禮,除非新郎是我。」
第九章
禮樂悠揚,這該是一場完美的婚禮,如果東方新娘的表情不要那麼不情願,如果東西混血新郎的眼神不要那麼陰冷,還有如果觀禮席上不要坐滿各懷鬼胎、神情各異的觀禮人,那麼這會是場完美的婚禮。
他敢以主之名起誓,這會是場完美婚禮。牧師在心里想著。
「白肅德先生,請問你願意娶羅裳洛小姐為妻,不論貧賤或富貴,不論疾病或安泰,都會一生愛她、照顧她、疼惜她,直到死亡將你們分開?」
「我願意。」
喲,他說願意的眼神干麼像要殺人似的?
牧師清清喉嚨,看向羅裳洛,「羅裳洛小姐,請問你願意嫁給白肅德先生為妻,不論貧賤或富貴,不論疾病或安泰,都會愛他、尊敬他、服從他,直到死亡將你們分開?」
「我願意。」
看起來滿勉強的,不過听說東方女人都比較保守矜持,可能是文化差異吧!只要文化差異不要大到待會兒有人執槍搶親,他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