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即使我寂寞,即使你愛我,我終究還是得看著你離我而去,一切都沒有改變,不是嗎?」
「所以我將洞穴里醫書道書看透,為的就是希望這一次能夠不一樣,能夠不再讓你寂寞,不讓你繼續等待。」他是那樣的深愛著她,怎麼也不願意自己一個人孤獨死去,留下她一人獨自承受傷悲,他不想看她難過,不願見那張看似冷情的臉蛋上寫著無窮無盡的悲傷。
「別傻了!」莫邪臉上寫盡千年滄桑的神情突然一轉,瞬間冷得連大地都為之凍結。「你不過是個人類,有多少的日子讓你說無窮無盡?你我之間根本不可能,別忘了你是人,而我卻是一把劍!」不該常留在他的身邊,他的話揭去連自己都已然忘懷的不堪,他的愛翻攪得她的心嘗遍愛恨嗔癡,這些七情六欲不是她願意接受的,既然他可以學武保護自己,她就可以不必再待在他的身邊保護他,過去的一切,是她習慣已久的方式,才會跟著他走了這麼久。
現在的莫邪是不需要主人的,她不該忘記這一點。
「你說的我都知道,可是我不在乎。」韓觀封收緊雙臂,兩個人的身子靠得更緊更密,郊外的風微涼,冷冷吹動樹梢,拂過兩人的身軀,惟有彼此接觸的地方是那樣溫暖。
「我在乎……唔!」
莫邪啟唇,不願听她笑他傻,再也不想壓抑對她的感情及生理上的沖動,韓觀封的唇吻住她的。
他的吻在身份懸殊,在兩情無法相悅下,一反溫和性子而變得狂猛,想將莫邪揉入自己體內般,那樣深入品嘗她的滋味,貪婪的舌頭長驅直入。
莫邪來自火,他的吻令她想起那種炙人心肺的高熱,仿佛要將彼此的一切刻在對方心版上化為永恆紋章。
他身上的傷口仍泛著血,漸漸染紅白衣,可他感受不到一絲痛楚,莫邪可能離他而去的想法佔據他所有心思,沒有任何一道傷口比這還要教人痛入心扉。
在彼此的體內逐漸勃發,呼吸困難地引得全身發疼,耳邊淨是對方的喘息。
「不!」莫邪用盡力氣推開韓觀封,她不習慣這樣的激烈情感燒灼神經,那會讓她感到未知的恐懼。
她莫邪是無情無欲、不該有這等的!
「不!莫邪別走!」被她異於人類的強大力量推得遠遠,以至於跌痛全身的韓觀封,在看見她的身形化為不定時,忘卻身上所有痛楚,急忙沖上前想抓住她,偏偏只來得及看見一抹銀芒朝天際飛去。
「不要!」望著無影的天邊,韓觀封撕心裂肺地狂吼出聲,身上的傷痛與心里不知名的劇疼一起襲擊而來,眼前頓時白茫茫一片,神智陷入黑暗之中。
淚灑在蒼白的臉頰上,天空落下一滴晶瑩的水珠,那不是來自天空的雨……嘗起來有鹹鹹的苦味。
☆☆☆
當韓觀封從昏迷中醒來時,正對著自己的,竟是他不願意多見的嶽采翎,此刻她正坐在離自己不遠的另一頭笑眯眯地看著他。
然而他沒有多想,只記得莫邪不在他的身邊,馬上掙扎著要起身。
「別動,你身上的傷雖然不嚴重,可失血過多,你自己是大夫,應該知道怎麼辦才是。」嶽采翎輕而易舉地將人給壓回床上躺下。
「死不了。」移開她雙手,堅持要找回莫邪。可這天大地大要上哪里去找才好?以莫邪的個性絕不會回到洞穴里頭。
「誰說死不了?」岳采翎笑容轉冷,一把鋒利的匕首橫在他修長的頸子上。
韓觀封疑惑地瞪著她。「你這是什麼意思?」
鋒利的匕首在白皙的頸子上滑出一道淺淺的紅痕。「還記得我舅舅的壽筵嗎?」
那真的是一團糟。
俊美略顯蒼白的臉蛋上立刻浮現愧疚。「對不起,我實在不曉得會變成那樣子。」都怪他對江湖武林的認知不夠深,沒料到人的復仇嗜血之性竟是如此強烈,也不知道嶽采翎一家人的地位竟是那般的高,所到賀客牽連之廣,江湖人士亦在其中。
其實岳采翎根本就不在乎那天到底死了多少人,反正那些人死了自然會有其他人遞補,而且人死得越多,第一堡跟舅舅的名聲也就更大,不但博得了同情,以後他們要對他做出什麼樣的動作都不會有人敢光明正大的阻止,他們可是踩在復仇的踏板上啊!
「哪你打算怎麼還呢?」
「我……」那樣多的人命,就算人不是他殺的,他也有責任,是他將莫邪帶過去的。
問題是該怎麼還?人命豈是還得起的?
「你曉得不少武林秘笈吧?」岳家堡的人可不是笨蛋,舅舅也不是,那天的情況夠讓他們看出韓觀封根本就不是武人,殺人的不過是那把上古神器莫邪而已,然而藏有莫邪的地方,除了莫邪之外必定還有其他東西。韓觀封的身上沒有什麼珍寶,不過那天隨手一比的招式卻是惹人妒羨,這也讓他們知道他必定是隨著莫邪而發現啥武林秘笈了。
韓觀封微驚,頓時明白自己陷入了怎樣的一個境地之中,他們想要洞穴里的東西。
如果嶽采翎是個心地善良有正義感的人,他或許會考慮將位置說出來。可她不是,從她的不擇手段中,可以想見她來自怎樣的家庭,若是他們得到洞穴里的那些東西,那還得了。
照這情況看來,他們並不曉得洞穴里的狀況,大概以為他不過是得到一把好劍跟一些絕世秘笈而已。
「韓某對武功沒有太多興趣,因此記得的東西不多。」他必須想辦法逃離這里,窮其一生也要找回莫邪。
「是這樣嗎?」她跟舅舅已經在替他上藥時,將他身上的行囊都搜過一遍,除了一些銀兩、水袋及衣物之外沒有其他的東西,認為他必定是將秘笈藏在隱密的地方了。
韓觀封點頭,然而頸間的匕首更加深了點。「那書呢?記不得沒關系,總有書吧?你藏到哪里去了?」
「燒了。」
「燒了!」匕首從頸邊抽回,在肩骨上狠狠刺入,鮮血頓時流淌而出,韓觀封一個悶哼隨即昏了過去。
匕首回鞘,她彎身撫模韓觀封蒼白俊美的臉龐。「放心,我不會殺了你的,但是你絕對逃離不了我,即使那女人來救你也一樣,你只可以是我的。」她還不知道那女人就是莫邪,只曉得她不曾將自己看在眼里。
「小姐,韓公子血流太多了。」一旁的婢女不忍,上前提醒主子,韓觀封之前就已經失血過多,現在又傷他如此重,鮮血染紅了整個右半邊的身子,再流下去會死的。
「還不夠……」她必須讓他連說話都有困難,這樣一來就算那女人來了也帶他不走。
嶽采翎從身上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兩顆味道刺鼻的青色藥丹喂入韓觀封的嘴里。
身邊的婢女曉得那是慢性毒藥,連續服用的情況之下會使一個人瀕臨死亡,最可怕的是它毒不死人,只會讓人在痛苦的死亡邊緣掙扎。
昏過去的韓觀封完全不曉得她們對自己身上做了什麼,即使是在昏睡里,惟一的念頭只有尋找莫邪而已。
☆☆☆
「公子,小婢來服侍您用膳了。」
韓觀封睜開雙眼極為疲憊地看向端著食物,來到他身邊坐下的女婢紫鵑,而後又閉上雙眼。
十五天前醒來,全身使不出半點力氣,只要身體稍微有些動作,身上的傷口便痛得讓人幾乎又陷入昏迷,胸口更有一股強烈的噁心感,恨不得將體內所有的東西都吐個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