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鷹呢?」她焦急的四下張望。「閻鷹人呢?」
「顏兒……」柳仲強不知該如何開口。
「柳姑娘,茶亭垮了,」吳義月兌口而出。「莊主和那家伙都被埋在下面。」
「什麼?」寒意自頭頂灌下,柳依顏臉色一白,掙扎著要起身。「快去救他!快去救他!」
一思及閻鷹被埋在塵土當中,她心頭便傳來一陣陣椎心疼痛,像是要奪去她的呼吸似的,讓她連喘口氣都困難。
「但……」吳義為難的轉頭看著那一片殘破。
听方才那聲巨響,分明是炸藥造成的,而且份量不少,就算茶亭是干草搭成的,這一爆炸掀起來的土塊也足以砸死人,莊主要是真的被壓在下面,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你不去?」柳依顏咬緊牙,萬分艱難站起身,這一動,牽動體內氣血,一絲血漬自嘴角流下。「不去,我去!」
閻鷹不會死的!他不會死!
她不相信,就算挖斷了手,她也要救出閻鷹。
「顏兒……」
「柳姑娘……」吳義攔住她的手。「我來挖就好,你受傷了,還是去休息吧。」
「受傷?」柳依顏狠狠瞪著他。「受傷?閻鷹都被埋在下面了,你還管我受不受傷?」
忿忿撥開他阻攔的手,她踉踉蹌蹌撲向爆炸處,一雙小手立刻挖了起來。
「柳姑娘,莊主如果真被埋在這下面,只怕已經死了……」吳義仍試圖勸阻她。
「閻鷹不會死的!」柳依顏像瘋了似的尖叫著,哽在喉頭的酸楚與掛在眼眶的淚珠終是滑落雙頰,落到地上,瞬間被塵土吸收。
「閻鷹不會死的……不會的……」她喃喃念著,一句一口血,她卻像是絲毫不知情,滿是塵土的雙手胡亂抹去臉上妨礙視線的淚水,偏是越抹越多,越抹越看不清。
這該死的淚水!她看不見,看不見要怎麼挖閻鷹出來?該死的眼淚!該死!
「顏兒!住手!」柳仲強低喝,拉住柳依顏不住捶打眼楮的雙手。
「爹!」柳依顏崩潰了,哭倒在父親懷里。「閻鷹他……」
「他不會死的。」柳仲強沉穩的接腔,雙手拍撫著女兒。「閻鷹不會死的,他舍不得丟下你一個人。」
「對!」柳依顏身子一震,緩緩離開父親懷抱,依舊是滿臉淚水,但眼神中卻多了一抹希望。
爹說的對!閻鷹不會死的!
他們好不容易才擺月兌心中的障礙,決定要共度一生了,他不可能在這時候拋下她,不會的!
這個想法像是在她心頭灌進了無數力量,不再理會臉上的淚水,她轉過身再度挖著。
吳義與柳仲強互望一眼,也加上挖掘的行列。
三個人就這麼默默挖著,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听見吳義發出一聲叫聲。
「找到了!」
柳依顏抬頭一看,土堆里露出閻鷹身穿的藍色衣衫,她心猛地一跳,屏住氣息,更加拼了命的挖開壓在衣裳上的土。
愈是瞧見那衣裳的部位多一點,她的心就愈冷,藍色衣裳上是鮮紅的血漬混著泥土,一塊塊的凝結在衣裳上,仿佛也凝結在她的心頭。
「不……不會的…不會的……」已止住的淚水再度奪眶而出,她心一急,又是一口鮮血奪嘴而出。
「顏兒……」
「柳姑娘,你還是休息一下,既然已經看到衣裳,也快看見人了,」吳義勸著。「就留給我來挖好了。」
「不!」柳依顏尖叫著搖搖頭,連拭去唇角的血漬都沒有,雙手繼續挖著。
她要親手將閻鷹挖出來,親眼證實他沒死!
終于,渾身血漬的閻鷹讓他們給挖了出來,柳依顏急急忙忙以小手溫柔的拍去他臉上掩住口鼻的泥土。
「鷹,你醒醒,快點醒醒!」她拍著閻鷹慘白的臉,努力想喚醒他。「你不能死!不能丟下我!我愛你啊!鷹!」
「顏兒……」柳仲強輕嘆一聲,才想勸勸女兒,突然听見閻鷹發出一陣猛咳。
「我……也……愛……你……」閻鷹氣若游絲的回答,听在所有人耳里卻恍若天籟。
「他沒死!他沒死!」柳依顏又喜又狂,對著上天嚷嚷,若非已沒有多余力氣,她真想起來跳舞。「老天爺把他還給我了!他沒死!我就知道他不會拋下我一個人的!」
「太好了,你沒死!」
彼不得還有其他人在場,她低頭吻住閻鷹滿是塵土的雙唇,大悲大喜的情緒轉折耗盡了她所剩的力氣,她昏倒在閻鷹身上。
柳仲強立刻上前,替兩人把脈,確定目前沒事後,立刻對吳義說︰「吳義,你背閻鷹,我們得立刻回莊去醫治他們兩人。」
吳義點點頭,依言背起閻鷹,柳仲強則抱著女兒,兩人正欲走回莊,突然柳仲強眼角瞥見一個東西。
「等等!」
他走過去,一陣挖掘後,眼前出現的赫然是他的弟弟柳亦強,他毫不思索的為他把脈,試圖救他。
「理他做什麼?」吳義不滿的嘀咕。「這種壞人死了就算了,還是快點回去治療莊主。」
「他死了。」一聲輕嘆,柳仲強收回手,走向他們。「我們走吧,回莊後,再命人來替他收尸。」
畢竟是兄弟一場,怎麼說他也不會讓弟弟曝尸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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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傷勢復原的閻鷹盛大迎娶柳依顏進門。
前來慶祝的人群中赫然出現王知府與他的千金,只見王薔薇驕縱任性依舊,但看向閻鷹的眼神中卻少了以往的愛戀與佔有,陌生的像是他們這才初次見面。
「柳老爺,真有你的!」楊霆忍不住對著身旁的柳仲強豎起大拇指。
「那還用說!」柳仲強的呢,隨即沖著楊霆露出邪惡的微笑。「哪天你有需要的話,不妨告訴我,我可以讓你變成一個小嬰兒。」
「不,不用了。」楊霆害怕的猛搖手。
小嬰兒?開玩笑!他對現在的自己可是滿意得不得了!
尾聲
六個月後,閻鷹帶著妻子柳依顏與屬下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回到了老家,來拜祭去世的爹娘。
「爹,娘,鷹兒回來了,」閻鷹跪在閻氏夫妻墓前。「孩兒不孝,這麼久才回來祭拜你們。」
「相公。」柳依顏將手放在閻鷹肩頭,給他安慰。
「顏兒,來,」閻鷹小心翼翼的扶著她跪下。「給爹娘請安。」
「爹,娘,你們好,媳婦柳依顏給你們請安。」
「爹,娘。」閻鷹滿懷愛意的擁住她,一手放上她微目凸的小骯。「顏兒已經懷孕了,就是為了安胎,孩兒才會過這麼久才回來祭拜你們,不過我想你們應該不會介意,因為閻家已經有後了,而且殺死娘的凶手杜耀也在流放的過程中病死了。」
這樣的結果是他們兩人誰也沒想到的。
當初消息傳來時,他還質疑是不是探子報錯了,後來才確定一向養尊處優的杜耀,因為受不了流放的辛苦,才出發幾天就病了,還沒到冀州就病死了。
對此消息,他是欣然接受,倒是顏兒還為此傷心了好些天。
見兩人始終跪著,隨侍一旁的楊霆忍不住開口提醒。
「莊主,夫人的身體可禁不起一直這麼跪著啊。」
臨出門前,柳老爺可是對他耳提面命,要他一定要看好夫人,出了任何差錯唯他是問,這會兒他要是不趕快提醒,萬一出事可就完了。
「對,對,」閻鷹急忙扶起柳依顏。「顏兒,你到一旁涼快的地方歇著吧。」
「沒錯,沒錯,」楊霆立刻上前接手。「夫人,來,小的牽你走,你可千萬小心點。」
柳依顏順從的到樹下坐著,看著在爹娘墓前忙碌整理的夫婿閻鷹!心中盈滿愛意與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