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個聰慧女子怎會挑這時間出現在閻家祖墳?
「你是誰?」心中疑竇叢生,閻鷹三次問道,語氣已然微慍。
「與公子無關。」柳依顏並不想回答,但眼前這人眼中有著勢必得到答案的光芒,為了擺月兌他,她只好勉為其難的應著。
「為什麼來拜這座墓?墓里是你什麼人?」
「故人。」柳依顏淡淡一句帶過。
「故人?什麼故人?!」娘何時認識這樣一個姑娘?為什麼從來不曾听過?
再說自從爹過世後,閻家家道中落,根本就沒人願意來往,別說故人,連個親戚都沒有,怎會在此時出現這樣一個姑娘?
「公子未免管得太多!」柳依顏對他的態度起了疑心,隨口應上一句,甩袖轉身便走。
「等等!」閻鷹一把扯住她的手臂。
「公子,請自重!」柳依顏怒瞪他。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來祭拜這座墓?」閻鷹厲聲質問。
「干卿底事!」柳依顏低頭,猛然咬住他捉住自己的手掌。
令人意外的反應,突然其來的吃痛,閻鷹不自覺的放開手,柳依顏捉住時機立刻跑開。
有膽識!
閻鷹撫著自己作疼的手掌,諱莫如深的看著柳依顏離開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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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跟我們回去吧!海棠。」
沒想到她離開百花樓還不到一個時辰,嬤嬤就已經知道了,還派了這麼多人來捉她,這下可糟了。
柳依顏瞪著眼前圍住她的幾個人,並不回答,腦于里努力思索著逃月兌之道。
「海棠,你最好自個兒乖乖跟我們回去,否則別怪我們不懂得憐香惜玉!」領頭的王霸說道。
「乖乖回去?」柳依顏不屑的嗤了聲。「我如果要回去,就不會跑出來了!」
別過頭,不屑再與他們交談,不料眼角卻瞥見一絲動靜,她轉過頭,只見方才厲聲追問她的男子正站在一旁,嘴角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瞅著這邊,一個主意立刻閃現腦海。
「既然如此,你就別怪我們了!」王霸怒喝一聲,朝眾手下一揮手,示意大伙兒上前捉人。
「慢著!」不期然的,柳依顏綻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要捉我?可以,不過你們得先問問那個家伙手中的劍,看他肯不肯!」
看他的模樣,肯定會武!再說,他方才那麼怒氣沖沖的喝問她,這就算是報個小小的老鼠冤好了!
柳依顏看著眾人轉向閻鷹,忍不住笑得更燦爛,得意極了。
「你是誰?」王霸謹慎的看著他。「不管你是誰,我勸你最好不要插手我們百花樓的事。」
「百花樓?」閻鷹低語,目光飄向一旁笑的甚為得意的女子。她是青樓姑娘?
「沒錯!海棠在我們那兒簽了三年的賣身契,如今契約沒到期,她卻想開溜。」感覺出來眼前這人不太好惹,王霸索性將事情解釋清楚,免得多生意外。
「是嗎?」閻鷹又看一眼柳依顏,眼中雖有惋惜,但卻聳聳肩。「這不關我的事。」他不管閑事,只要他們別在這里動粗,擾了娘的安寧就好。
「什麼?」柳依顏臉上燦笑頓住,隨著王霸他們轉身的動作漸漸消失,只剩下嘴角不可置信的顫動。
這,這家伙難道不懂什麼叫做英雄救美嗎?她可還是百花樓里數一數二的紅牌藝妓,怎麼在這家伙眼里卻如此不堪?
「海棠,你還是乖乖跟我們回去,別逼我動手。」王霸依舊好言相勸。
惱怒歸惱怒,眼前的麻煩事還是得解決掉。
「王大哥,」柳依顏搖搖頭。「你也別怪我不識相,你該知道我簽的是清約,賣藝不賣身,但今兒個嬤嬤卻使手段,硬要我賣身,除了逃之外,我還能如何?」
「海棠,我們都知道你是為了救你的義兄才會到百花樓,」王霸無奈的嘆口氣。「雖然我同情你,但是我也無能為力,你還是乖乖跟我們回去罷。」
義兄?捕捉到這段對話中的兩個字,讓閻鷹雙眼一眯,原本懶懶看著眾人的神情也轉為冷戾。
「我不回去!」柳依顏急的想跳腳,卻想不出方法擺月兌擋在眼前的這些人。
「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好話說盡,王霸雙手一揮,眾人即圍住柳依顏,打算強押她回百花樓。
「柳依顏?」冷冷語音突然響起。
「什麼?」突然听見有人叫她的本名,柳依顏嚇得停止掙扎。
一把劍冰冰冷冷的插入,將捉住她的人格開來,只見方才一臉冷漠的閻鷹如今面含厲色,瞪著她的兩只眼幾乎冒出火。
她哪里得罪這個人了?
那臉色嚇得柳依顏一陣瑟縮,若非此刻兩手還被捉住,她肯定轉身逃跑。
「杜謙之是你什麼人?」冷冷詰問冰冰涼涼打進她心頭,刮起陣陣不好的預感。
「義父。」語音低啞細小如蚊納。
「杜耀?」聲音更冷了,但卻似又隱含火焰,灼的人心頭疼痛。
柳依顏臉色頓時青紫,雙唇張張合合,好半晌才吐出兩個字。「義兄。」
第二章
「義兄?好一個義兄!」
不恥的哼聲恍若天雷打在每個人心頭,震的人人為之一驚,其中又以柳依顏最為心驚。
從他的態度,他的言行,柳依顏隱隱約約有種預感,臉色也始終慘白。
「你們可以走了,人,我留下了!」
「好狂妄的口氣!」王霸不屑的說。「你憑什麼把人留下來?」
閻鷹嘴角微揚,也不答腔,只隨意將手中長劍一擲,劍身筆直飛過王霸頭頂一寸之處,削下他用來束發的發帶,嵌在後方的大樹上。
「你!」饒是不服氣,披頭散發的王霸也只能帶頭走人。「我們走!」再不走,只怕他下一劍砍得不是發帶,而是下面的腦袋了。
閻鷹一揚手,嵌在樹上的長劍發出鳴叫,一陣顫動過後,離開樹身,向著他手中飛來。
閻鷹接住長劍,極其寶貝的擦了擦,才收進劍鞘。
柳依顏沉默的看著,不管眼前這男子是何身份,他所做的這一切表演,只有一個目的——要她認清自己面對的是什麼人,不懂武功的她在他面前,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過來!」閻鷹突然開口。
遲疑片刻,柳依顏緩緩踱向他。
「你知道我是誰?」
柳依顏咬住下唇,徐徐搖頭。
不,她不知道。但她可以猜。
這樣深夜出現在這里,而且又十分在意她來拜祭的墳墓,再加上知道她與杜家的關系,再怎麼不會聯想,也知道答案只有一個——
這男子,定是閻大娘的至親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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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夢!
這一定是惡夢!
柳依顏閉上眼楮,喃喃對自己說著。
她從不知道閻大娘還有一個兒子,隨義父來到這個城赴任將近三年,她從未看過閻大娘家有其他人,她也一直以為閻大娘孤苦無依,所以閻大娘死的時候,她也沒想過該去找她的親人,而是自己湊足錢埋葬了閻大娘。
沒想到現在竟然冒出了一個兒子?
「三年?」
閻鷹森冷的語音突然響起,柳依顏這才知道自己將心中的疑問說出口了。
「憑著你隨意的猜測,你就認定了沒有人會來報仇?所以你賣身青樓,毫無顧忌的買通縣太爺?」
柳依顏張開眼,定定的瞅著他的臉。
那是一張為人子的臉,在這張臉上,她看見了頓失去親人的哀慟,也看見了亟欲報仇的憤怒,兩種感情交融在一起,深深印進她心頭。
當初想盡辦法解救義兄,她心中毫無罪惡感,一來因為這是義父的遺言,二來因為她一直以為閻大娘沒有兒女,所謂往者已矣,雖然義兄殺人實屬不該,但留著一條命,或許他往後能替自己的罪惡找到補償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