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蝶疑惑地轉頭,眼前站著一位四、五十歲的老伯,她心想,姑娘?是在叫她嗎?她低頭看看自己,她穿的明明是男裝啊!這老伯怎麼會喊她「姑娘」呢?難不成他眼花了?
段玉蝶的猜測在下一刻被推翻。
「請問這位姑娘,你是不是叫蝶兒?」佯裝成老伯的李四問。
「啊?」段玉蝶愣了一下,她分明不認識這們老伯,連見都都沒見過,他怎麼會知道她的名字?甚至連她女扮男裝都知道?莫非……他是那幫人?!
收起初驚愕的表情,她不答反問,「這位老伯,請問你是……」心中戒備幾分。
像早料出她會有此一問,只听那老伯道︰「哦,是這樣的,剛剛有位身穿白袍的年輕人向我買了些東西,要我拿來這給你。」說完還不忘露出一臉「和善」的笑容。
段玉蝶聞言笑開了臉,因為她知道宮大哥今天穿的就是一襲白袍。
一知道是宮齊月買東西送她,心中剛築起的防備城牆馬上倒塌瓦解,取而代之的是完全的欣喜,而歡喜過後,接著就是好奇。
「你說宮大哥送我東西!是什麼東西?快拿出來給我看啊!」她開心死了,想不到平時那麼「不愛跟狗開玩笑」——不苟言笑的宮大哥,竟會想到送她東西!噢!她高興得快飛上天了,實在是受寵若驚,這真的……太不可思議了。
喜悅的心清蒙蔽了段玉蝶的心和眼楮,她忘了懷疑來人為何如此肯定她就是那位「蝶兒姑娘」,只見那老伯手中一翻,一對瓷女圭女圭就站在立在他手上。
明亮的色澤、圓滾滾的身材,再加上刻書得栩栩如生的臉部表情及動作,令段玉蝶的雙眼為之一亮。
「哇!好可愛喔!」她忍不住地發現贊嘆。
李四見她一副「喜歡得要死」模樣,心中不禁暗暗得意,看來,魚兒就快上鉤了。
「姑娘,你快把東西拿去吧!我還要回攤子做生意呢!」他把瓷女圭女圭送到她面前。
段玉蝶仍是有些不敢相信,捏捏自己的臉頰,會痛,那就表示她不是在作夢,是真的羅!太棒了,宮大哥送她東西耶!這是不是表示……他喜歡她?
「姑娘,你快拿去吧!」李四不耐煩地催促,他可不希望煮熟的鴨子給飛了。
段玉蝶開心地伸手欲接過那封瓷女圭女圭,渾不知自己正一步步地向死亡邁近……
※※※
爆齊月回到茶棚,正準備將坐船渡江的事告訴蝶兒時,卻見她正伸出手要向一名陌生男子拿東西。
他沒看到她要拿的是什麼東西,他看到的是那陌生男子的袖中藏著一條蛇,一條毒性足以致命的蛇,而蝶兒似乎……不,是鐵定根本沒有注意到,宮齊月發現若自己有心髒的話,此時此刻肯定立即停止跳動。
他想開口叫蝶兒停下來,但他知道如此一來那陌生男子會馬上把袖中的蛇遞向蝶兒,這樣反而會害了她。
眼見毒牙已欲往蝶兒的手招呼去,他隨手拿起身旁桌上的一粒花生米,往目標一彈
只見「咻」的一聲,花生米破空飛邊,然後那條蛇便「啪」的一聲,四平八穩地黏在一根木樁上,且頭部己被花生米擊碎,當場血肉模糊。
「鏗」是東西摔破的聲音,再來就是段玉蝶的惋惜叫喊,只見她既心疼又不舍地看著地上碎了一地的瓷女圭女圭,對方才的千鈞一發毫無所覺。
爆齊月以為她受傷了,忙問,「蝶兒,你傷到哪里?」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細地打量著她。
他快被她嚇死了!不過才離開了一下子,想不到蝶兒差點就到鬼門關報到去了,丐幫那幫人,料準了蝶凡是不會武功之人,所以趁他不在她身邊時欲置她死地,看來,往後他得多注意一些了,免得類似今日的事情再度發生。
「真可惜。」段玉蝶答得牛頭不對馬嘴。
可惜?宮齊月不解地看向她,再順著她的眼光往地面上一看,原來是堆破瓷片,害他緊張的,心情一放松,他又開始想訓她了。
「你為什麼沒乖乖听我的話?」宮齊月一臉責備。
「我有哇!」她回答得理直氣壯。
「你有?那你為什麼和陌生人講話,還在拿別人的東西?」他指著地上的破瓷片道。
「我哪有,那是你買給我的,我哪有拿別人的東西?」她嘟著嘴回答。
「我買給你的,我什麼時候買東西給你?」宮齊月皺著眉問道。
「就是剛剛啊!不信你問老伯。」段玉蝶往旁邊一指,這才發現老伯已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老伯不見了?」她陳述一個很明顯的事實。
爆齊月當然知道人不見了,那人是趁他低頭檢查蝶兒是否受傷的空檔溜掉的,他本想給那人一點教訓的,因為那人想傷害蝶兒,但又思及那個人只是听命行事,非主謀者,他不想引起其他沒必要的事端,便任那人自由離去。
由蝶兒的話和剛剛發生的事情看來,想也知道是那幫人在搞鬼,沒想到他們竟會如此崇拜孔老夫子的至理名言——明知其不可為而為之,且還躬行實踐得這麼徹底!
他該為他們的「高尚行為」表示贊賞?抑是嗤之以鼻?還是都有?
思緒飄回她的身上——這個小迷糊……天真得令他又愛又恨……
愛?!恨?!爆齊月被自己的想法給嚇了一跳,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對她產生感情呢?!
不論是愛也好,是恨也罷,這……這都是不被充許的呀!天規里明文規定,神仙是不能對凡人動的,而他卻……
「宮大哥,宮大哥……」叫喚聲阻斷了他紛亂的思緒,回神,就見蝶兒正一臉擔憂地看著他。
「你沒事吧?宮大哥。」段玉蝶不太確定地問,不明白他為何無緣無故地發起果來。
看著她的臉,宮齊月驚覺自己竟有股想吻她的沖動,又回想到剛剛的思緒,他會愛上她嗎?
不,他告訴自己,不可能,他不可能,他不可能明知天規規定不準愛上凡人,還明知故犯地去觸犯它,不會的,他告訴自己,他不會愛上她的。
「宮大哥,你怎麼了?不舒服嗎?」擔憂的聲音又響起。
爆齊月這才意識到自己正不斷地搖著頭,「沒事,我們走吧!」丟下一錠碎銀,宮齊月拉著她往渡口走去,而段玉蝶也只能跟著他走。
※※※
段玉蝶瞪著大得不能再大的雙眼,困難地咽咽口水,眼前的「這個東西」叫做船?!她不敢相信!
所為「南船北馬」,對于自小生長在南方的她,「船」這名詞對她而言並不稀奇,在宮里,離她所居的翠湘宮約二十步遠的地方就有一座小型船塢,里面有一艘華麗的大船,那是父皇在她十五歲及笄那天送給她的生辰賀禮,每當閑暇無事時,她就會登船游湖一番。
她知道民間的船當然不能和宮里的船相比,但這未免……未色也差太多了吧!一塊狹長形的凹槽,一根一頭棍狀、一頭扁平類似槳的木頭,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這……這也能叫做「船」?!太離譜了吧!
她記得以前在書上看過有人把船形容成「一葉扁舟」,難道指的就是服前的那個「怪東西」?!
「你站在這兒做什麼?上船啊!」宮齊月推推她的肩。
段玉蝶不可置信地轉過身看著身後的男人,什麼?!他沒說錯吧?船?!船?!他不會是要她坐這叫什麼「一葉扁舟」的鬼東西過江吧?!
它載得動她嗎?她不相信,說不定一坐上去就翻了!雖然她一直很有冒險犯難的精神,但是……看著滔滔東流的江水,要是有個萬一,那她這個不會游水的旱鴨子不就肯定命喪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