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不行。」她很沮喪,他教了她兩次,她就是學不會。「我已經照你說的方法做,還是太用力,會把花捏爛。」
「別急,你越急越做不好。」他隨手抬起小花組合,片刻便做成一枚花戒指,套在她拇指上。
「為什麼我就是做不出來?」她的手指比他細,應該更靈巧啊!「你的手是不是暗藏膠水?」
她狐疑地抓住他大手翻來覆去檢查。
他失笑,遠處有人喊他。「你先去喝湯吧!」
華疆臣一走開,湯紹禮就靠過來。「我真佩服疆臣,他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忙正職、忙正職外的工作,還有時間幫助別人。」
「有沒有覺得請到這種優秀員工很幸運?別忘了把你的感動反應在調薪幅度上。J她也為他感到驕傲。
「賢內助的反應真快,馬上就想為另一半爭取埃利了。」湯紹禮笑吟吟地接收她的白眼。
「今天下午我還在納悶,跟他共事兩年,沒看過他這麼古怪,一面工作一面傻笑,我還以為是山風太大吹得他感冒發燒了,後來听說圖書室里發生的事,我才恍然大悟,那不是燒壞頭的傻笑,是心花怒放的傻笑。」
他瞅著兩腮逐漸泛紅的羅妙靖。「今晚大家分批借住在村民家里,看來我不必擔心你去住疆臣的家,兩個人會半夜吵架了。」
「等你哪天交女朋友,我一定要虧到你向我求饒。」她紅著臉瞪他。
「這種事到時候再煩惱,至少現在我能讓『合鑫』第一伶牙俐齒的你紅著臉回不了嘴,一切都值得了。」
罷說完,就見華疆臣端著盤子回來。
「那是什麼?」曳動的火光讓羅妙靖難以分辨盤中物,只聞到九層塔的濃烈香昧。
「上山來一定要品嘗的美食。」湯紹禮微笑,幾位出團多次的男同事也跟著笑,笑容有種說不出的詭秘。
陳志旭先挾一口吃了,贊不絕口。「很好吃耶!」又挾一筷給整晚臭著臉的杜思穎。「你也吃看看。」
「我不要。」杜思穎瞪著華疆臣挾菜給羅妙靖,今天她不但在圖書館目睹兩人卿卿我我,現在還看他們賣弄親熱,心情惡劣至極。
陳志旭低聲道︰「做人要認命,這樣會活得比較快樂。」
「我偏不要認命!」郁卒啊,她才不承認失戀!杜思穎猛灌啤酒。
羅妙靖嘗一口。「這是什麼?不像豬肉或雞肉。」
華疆臣道︰「多吃一點,你整天都沒吃什麼。」雖然等她知道了這盤是什麼東西,大概會拿刀追殺他,但他是很誠心推薦這道美食。
湯紹禮慢條斯理道︰「鷹鷹,你真的很可愛,大家都很喜歡你。」讓人想欺負的那種可愛。
「干麼突然說我好話?」羅妙靖胃口來了,專心對付美食。
「幸好今晚你住疆臣家,他很強壯,不怕你拳打腳踢,捧他泄恨。
「我干麼揍他?」湯學長說話怎麼毫無條理?她斜睨華疆臣一眼,他正在幫她裝湯,寬肩微微顫抖,似乎在忍耐什麼。
「你以為你吃的是什麼?」
「是肉吧?雖然吃不出來是什麼,但很有嚼勁。」
眼看著她吞下第二口、挾第三筷,湯紹禮笑容可掬。「是炒蝸牛。」
「噗」一聲,羅妙靖嘴里的食物噴出來,然後眾人沒良心的狂笑聲響遍操場。
***
一小時後,借用民家洗完澡的羅妙靖走出屋外,看見守候的華疆臣,立刻沉下臉。
「還在生氣?」他挽起她的手,沿著路邊走。
她裝狠。「你做好被我拳打腳踢的心理準備了嗎?」
他笑了,她怒道︰「你們很過分耶!為什麼拿蝸牛給我吃?」
「它很干淨的,抓來之後先用菜葉飼養過幾天,然後——」
「我不想知道處理過程。」一想到自己吞了兩口,她臉色青筍筍,覺得惡心。其實她幾乎一整天都在反胃,這車也來免暈得太久……
她忽然想起,生理期遲了,雖然它從沒準過,但這次遲到得有點久,她有幾次忘了避孕措施,該不會——
「至少你得承認它真的很好吃,不是嗎?」
「不好吃!你明知我最討厭軟綿綿的生物還拿給我吃!」想象那生物蠕動的模樣,惡心之外還兼雞皮疙瘩。
「喔……你討厭軟綿綿的生物。」他拖長了音調,斜眼看她,黑眸反射路燈的光,閃耀邪氣的光輝。
羅妙靖警覺地停步,他握著她的手反扣到腰後,低頭吻她。他滑入她嘴里,與她進行秘密游戲,慵懶而挑逗的吻,僅半分鐘就讓她輕喘不已。
「你的反應似乎不怎麼討厭我這『軟綿綿的東西』。」他輕舌忝她唇,惹得她臉蛋染上暈紅。
「我以為你說的是別的地方……」還以為他要在公共場所做出什麼可怕的「證明」,原來是她思想邪惡……見他困惑,她連忙換話題。
「你家到底在哪邊?我們都快走出村子了。」
「快到了,接下來要走小路喔,我知道你說的是哪個地方了。」他忽然詭異一笑,暖昧地看著她窘紅臉蛋。「不過我要更正一件事︰你的嘴唇才是蝸牛都比不上的美味。」特別是白里透紅的女敕臉,讓他好想一口吞掉她。
「拿蝸牛和我比一點都不浪漫好嗎?情聖。」她翻白眼。「快帶路啦。」
他一笑,領她走入果園小徑。
夜空里雲層散去,銀色月輝灑落在與世無爭的小村里,山下城市是一片安詳的繁麗光點,羅妙靖細細分辨家的方向。姐姐和外甥女在哪個光點里面呢?
山坡上有間水泥建成的小屋,是用來堆放農具、農忙時給人休憩的地方,華疆臣帶她走了進去。
「我還可以繼續走,不必休息,趕快去你家吧!」她以為他怕她累了,帶她進來歇腳,他卻搖頭。
「這里就是我家。」他模索牆上開關,自買花板垂下的一盞小燈泡亮起。
「這里是你家?」羅妙靖傻眼,微弱燈泡光照亮的空間不過幾坪大,牆角的單人床和矮桌就佔了一半空間,剩下的一半正好被兩個人填滿,灰撲撲的水泥牆和地板,怎麼看都沒有「家」的模樣。
「原本還有其它東西,不過我媽過世、我到外地念書之後,全都搬走了。如果你不想待在這里,我帶你下去,村長家還有空床讓你睡。」
她搖頭。「我只是……太驚訝。你怎麼會住這種地方?你原本的家境不錯啊,出事之後應該會安排好後路……」不可能淪落到住在果園的倉庫里啊!
「因為我爸把所有的錢都投入了。他堅信情況會好轉,從每個可能的地方榨出錢,包括我媽的私房錢和我的零用錢,等到事情不可收拾,我們差點連去投靠別人的車錢都湊不出來。」
華疆臣打開睡袋,鋪在木板床上。「我不是要替我爸說好話,但他確實曾經為了不要連累朋友,奮斗了很久。可惜最後還是失敗了,黑道的人說要斷他手腳、殺死他的老婆小孩,他才逃走。」
「後來呢?」
他抬頭看她。他一時有感而發才提這些,見她臉色沒有排斥,他才續道︰「我爸的朋友都怕黑道,不敢收留我和我媽,所以我們最後躲來這里,村長給我們這個地方住,還常常送我們米、蔬菜、舊衣服。你猜我那時候最不能適應的是什麼?」
「全部?」嬌生慣養的少爺幾乎變成游民,一定很難接受。
他搖頭。「是飯菜,以前我家三餐有專人負責,來這里之後我媽得親自下廚,她活了三十年沒進過廚房,第一次煮出來的菜,我吃了之後,臉比綠燈還綠。」他低笑。「我能健康長大,真是個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