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媽的!不要就不要嘛!有什麼了不起?」陌生男子一邊奔下樓,一邊狂喊著︰「裝什麼聖女?騙誰啊?誰不知道你朱友梅是千人躺、萬人騎的!不要臉!賤人!……啊!——」
最後一聲「啊」仿佛是被人擊中月復部後所發出的悶喊聲,緊接著哈利在院子里狂吠起來。而樓下不知為什麼又傳來巨大的東西碎裂聲以及另一個熟悉的喊痛聲……
「友信!」Sara慌張地奔下樓去。
這下子,明倫再也不能裝作視若無睹了,只好連忙披件外套,硬著頭皮也趕緊下樓。而哈利吠得更凶了,都可以听見它在院子里焦躁地橫沖直撞的聲音。明倫覺得自己的心突地猛跳,從未曾如此緊張過。
樓下的燈亮著,只見朱友信右手模著腦袋,血珠一滴一滴地從他的指縫里滲出;一看見這情景,Sara驚叫一聲,差點昏過去,連忙抓了一塊布跑到他身邊,幫他按住傷口。
客廳地板中央滿地的花瓶碎片,而那陌生的男子則抱著肚子倒在沙發上申吟著。
「你干嘛拿花瓶砸我弟弟?」Sara兩眼冒火、怒不可遏的沖過去用力捶打著男人的頭和臉。「你把他砸得受傷流血了啦!你渾蛋!你渾蛋啦!我打死你!……」
現場一片混亂,除了朱友信外,每個人的情緒都激昂到了極點。目睹此景,明倫深吸一口氣,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然後連忙過去拉開失去控制的Sara,可是她卻好像有一股蠻力似的,怎麼拉都拉不開;到最後,她也火大了,于是吼叫道︰「朱友梅,快住手!還不快去看看你弟弟!」
這時,一語驚醒夢中人,她果真住手了,但余恨未消地指著那男人,說︰「姓方的,你給我小心點!別再讓我踫見你,否則有你好看!快滾!」
那男子似乎肚子不痛了,飛快地起身沖出客廳,可是到了玄關,他卻退了回來。「媽的!你們家養老虎啊!教人家怎麼出去?」
「哈哈!咬死你這個人渣!」Sara回頭恨恨地唾罵著。
「我送你出去。」明倫趕緊沖上前去扯住男人的胳膊,不由分說地就拉他出門。此刻,她只想快點結束這場爭吵,免得哈利的咆哮聲把整個社區吵翻了。
明倫好不容易才護著男子走出院子,到了門口,她發現他咬著牙根,表情極其痛苦,不禁擔心地問道︰「你還好吧?要不要我叫部計程車送你去醫院?」
「不用了,我還能走!」男子咬牙切齒、恨恨地說道︰「那對姊弟簡直是神經病、瘋子!尤其是那個小表,媽的!一邊掐住我的脖子,一邊猛踢我的肚子,你別看他人小,力氣可大哩!要不是我臨時模到花瓶拿來砸他,他媽的!我的命早就葬送在他手里了!吧!」
男人邊走邊罵,迅速地走遠了。
侍明倫回到屋里,只見Sara蹲著撿拾地上的花瓶碎片,頭垂得低低的,室內一片寂靜,只有那沙沙的掃地聲。朱友信不在客廳里,大概是躲回臥房里去了吧!地上有一行血滴蜿蜒至他的房門口。看到這情景,她猜想這對姊弟可能剛剛吵過架。
「小心!」她趨前幫忙收拾。「這些碎片會割手的,我去拿膠帶來!」
「不用了!」Sara悶悶地說道︰「麻煩你去看看我弟弟的傷勢,他——他不肯讓我靠近……」
「好!我知道了。」
她看幫不上忙,只好去找朱友信。
方才那陣混亂和吵罵,還在她的腦子里轟轟作響,尤其是剛才Sara那股潑婦般的蠻勁,以及唾罵的凶狠表情,不僅把她殘余的睡意全嚇跑了,也令她不由自主地心驚起來!
完全看不出平日不愛理人、不愛講話,狀似我行我素的Sara,竟有著如此澎湃嚇人的狠勁;更令人驚訝的是,她會在半夜里帶男人回家,然後又當著她弟弟的面前發生這種「丑事」。明倫不禁狐疑地倫瞥了Sara一眼,只見兩行清淚迅速地滑過她的臉龐,但卻被狠狠地抹去了。
Sara真是一個倔強的女孩啊!在這一瞬間,明倫幾乎快同情起她來了。
不過,同情一個不值得同情的女人,特別又是個情敵,她覺得這個念頭實在太荒謬了。更何況在她的畫室里,還陳列著她和許多不同男人的合照,其中還包括了她和致遠的。明倫認為她在感情方面的隨便和任性,真是不可原諒。而她這次的「感情風波」還殃及無辜的第三者——她單純而善良的弟弟;明倫真的覺得她實在太可惡了!
孰料,朱友信的執拗也不下于他姊姊,他對明倫的敲門也相應不理。
「朱友信,我可沒得罪你唷!」明倫停止敲門,把臉貼著門上低聲道︰
「別忘了!我是個護士,現在我只想看看你的傷口,你看你血流了一地,一定很嚴重吧!般不好傷口需要縫合呢!」
明倫苦勸良久,最後門終于打開了,只見朱友信用毛巾捂著太陽穴,說了一句︰「帶我去醫院!」然後整個人就「踫」一聲昏倒在地了。
「小弟!」Sara狂喊一聲,扔下掃把奔了過來。
「別吵!」明倫急喝道︰「他的脈搏正常,還沒死呢!你趕快打電話到慈恩醫院急診室,先報上我的名字,請他們派救護車來。」
Sara聞言,馬上轉身去撥電話。這時候,躺在地上的朱友信卻醒了過來,他呆呆地看了明倫半晌,說道︰「對不起!我只是看到血,嚇昏了!」
「好好!你先別說話,做一下深呼吸、吐氣。待會兒等救護車來了,我陪你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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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說話,安靜地平躺著。
在趕赴醫院的途中,Sara一直緊握著她弟弟的手,而臉上是一片憂急悔恨交加的復雜表情,她並不時地詢問醫護人員「他要不要緊」之類的話;在經過明倫再三地安撫下,她才頹然地安靜下來。
而朱友信在急診室里接受縫合的時候,更表現出驚人的鎮定功夫;他並不大聲喊痛,只是微微地皺著眉頭而已。此外,Sara也頗堅強的,她一直默默地盯著他被縫完六針。
事後,醫師私底下對明倫說,幸好男孩的傷口僅傷及表層,如果深入靠近動脈的地方,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還好是不幸中之大幸。然而,為了顧及可能會有類似腦震蕩及其他後遺癥,醫師又建議讓他留在恢復室里休息,直到完全沒有問題了再離開。
明倫由于白天要上班,所以無法久待,對Sara交代了些必須注意的事情後,就要離開,但一看見Sara既憔悴又無助,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令她有些不忍。
「放心啦!那只是皮肉之傷,休息一下就可以回家了。別想太多!」明倫安慰地說道︰「待會兒我要回去梳洗一番,要不要我幫你拿一些東西過來?」
Sara搖搖頭,吞吞吐吐地說道︰「不用了,謝謝!」看樣子,她仍未從深深的自責中恢復過來。
明倫拍拍她的肩膀,走出了恢復室;眼看著上班時間就快到了,她的動作得快一點才行。
「嘿!Miss張。」
忽然,有人在走廊上喚住她;她轉身一看,原來是鄧超,但見他一臉蒼白,仿佛整夜未闔眼的樣子。
明倫有些詫異的說︰「鄧醫師,你值班?」
「喔!沒有。只是昨晚住進一位肝硬化的病人,我不放心,所以才整夜守在值班室里。Miss張,你考慮得如何?到底回不回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