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點點頭,了解兒子的疑問。「你知道我一向喜歡跟天帝打賭,看到他吃鱉的糗樣,可以讓我高興個好一陣子。再加上我之前曾對芍藥下凡後的事做了些調查,知道她十七歲時曾對一凡問男子動了心,原本該和那名男子結為連理,卻因為你的出現而破壞了,芍藥因此成了我座下的死神,那名男子重墮輪回,轉生成為今日的高立寒。」說到此,撒旦頓了頓,想看看自己兒子的反應,畢竟他在其中也軋了一角。另外,他很高興自己手下的辦事效率比天界那些什麼神高明多了,天地四方沒有什麼事能瞞得過他。
普魯德仍是維持一貫的冷漠,令人猜不出他的心思,靜靜的等著他父王繼續說下去,料準他一定會開口為自己解惑,否則找他來干什麼?為他早已知道的事找個人背書?事情絕對沒有這麼簡單。
丙然,撒旦王等不到兒子的回應,忍不住又自顧自說下去。
「所以,我故意制造機會議七十七號和高立寒重逢,派她出公差,支援聖誕老人分送聖誕禮物,把高立寒任職的醫院,畫分在她的工作區域,還放她假,讓她和那醫生多一些接觸的機會,然後一方面和天帝立下一個賭約,約定芍藥若和凡間男子結成連理,即成全他們,不強制要求她回到天界。我心想,一旦把七十七號和那高立寒配成對,不僅讓天帝損失了一名手下,還能看到他賭輸吃鱉的拙相,何樂而不為?再說,後來高立寒意外的把靈魂出賣給七十七號,讓他們兩個在一起,我什麼也沒吃虧,反倒還賺了一個哩!」撒旦得意洋洋。
「不過,」他話鋒一轉,這回直接將箭頭指向普魯德。「我沒想到這一次你又突然冒出來攪局,把我好好的一盤棋全給打亂了,居然將那高立寒禁在冥界深處,讓七十七號遍尋不著他,這廂我這盤棋還怎麼下啊!」
普魯德還是沉默。他並不後悔取了高立寒的魂魄,壞了父王的「好事」,他必須給自己一個機會,讓他的小花瓣兒重新正視他的存在,絕不能讓高立寒在兩人身邊礙手礙腳。
撒旦了解普魯德的個性,執著且不輕言放棄。呵!他終于也發現兒子的弱點了,終其一生,除了七十七號,他不會再對別的女子有感覺,做父親的他又怎能眼睜睜看著他痛苦呢?不過,賭約已經訂下,他是王,籌碼是他自己開的,怎可反梅?
「唉!如果你能讓芍藥愛上你,我也無話可說了。屆時,打賭的事也等于自動失效,畢竟對象不是高立寒,而芍藥一旦成了我的兒媳婦,天帝一樣要不到人,一樣折損了一名手下,高立寒和芍藥還是我的,我什麼也沒損失,只是少了賭贏的樂趣罷了。」他故作無奈的說。其實他早在傳喚普魯德之前,就已想好因應中途變數的對策,而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幫這痴情的兒子做的——給他指引一條路,並為他多爭取一些時間。
普魯德靜靜听著,表面上雖未做任何反應,內心實則波濤洶涌,他了解父王的用心,也決心好好把握這最後的機會。
「但是據我觀察,芍藥個性剛烈,不是個輕言妥協的女子,你可要多加把勁兒。希望你王牌還未出盡,我只能助你掩護一時,天帝要是發覺七十七號的身分,也正是你時間用盡的時候,知道吧!自己好好努力,結果會如何演變,未到最後,誰也無法斷定,一切全看你的表現了。」撒旦走下王座,拍拍普魯德的肩膀,鼓勵道。
普魯德點點頭,悄悄的退下,還是沒有說什麼,但心中對七十七號更是誓在必得了。
***
普魯德回到宮殿發現七十七號還在,慘白的容顏、無助的大眼令他心疼不已。
他堅持讓她待在他的宮殿。
為什麼不仔細的看看我呢?我會呵護你如寶貝,發誓不讓你滴下一滴淚水。他在心里吶喊著。
「亞曼,你幫我向撒旦王申請上天界的通行證,好嗎?」
她無助的哀求令他幾乎軟化。
「父王最近雜事煩心,恐難通融。」他硬下心撒了謊。
七十七號蜷縮起身子喃喃自諾,「立寒,你怎忍心?」然後像著了魔的起身。「不,我要去問他,我要去問他。」
普魯德在她尚未動作之前已抓住了她。「為什麼要這麼傻?他若決意負你,你為他賠上一生的禁錮,值得嗎?」
淚水滑了下來,她無聲的哭泣,淚如雨下。
普魯德擁她入懷,用那從不曾向人展示的溫柔,輕撫著她受傷的心,
愛我吧!即使只有細如沙粒,我也情願常伴左右,甘心受你使喚。
***
斑立寒覺得自己快瘋了。
他竟感覺到七十七號……不,小花瓣兒的哀傷。
不,他沒有負她啊!小花瓣兒,你听見了嗎?
四周圍只有霧氣,他不曾遇上半個人,仿佛走了一世紀,卻有如待在原地。
「有人嗎?有人在嗎?」他大聲狂叫。
可恨的普魯德,這些天殺的鬼,活該讓他們待在地獄!
他該怎麼突破困境?天啊,這是場不公平的競爭。
往事歷歷又在眼前飛過,生命的輪回竟是如此奇妙,或許這就叫因果吧。
他想起晁哥哥,對他只有愧疚。那垢兒呢?在這處虛無縹緲的天地里,他的心卻如明鏡般看清了自己。沒錯,他迷戀垢兒,但當時的環境根本無法讓他厘清自己的情感歸依。
他心下明白,如果那時沒有普魯德從中作梗,小花瓣兒的俏麗、慧黠及調皮會讓他架起的心牆兵敗如山倒。
這種情形即使是現在仍是如此。
他想起第一次的見面,小花瓣兒凝眉冷黛、一身素衣的與他對望,當時他仍舊為著一段早該逝去的感情獨自悲傷。但縱使如此,他對小花瓣兒的行為仍激不起一絲對陌生人的氣憤,她自在的來去,他無所謂,她陰魂不散的侵犯他的隱私權,他只能嘆氣,她任性的發飆,他只覺好笑。
懊怎麼形容他對這女人的感覺呢?
愛上她吧。
是的,他愛她,沒有任何的形容詞比這句話更為帖切了,他甚至于沖動的想大聲告訴她。
但……如果再繼續待在這無希望的虛幻,一切都將只是空談。
第九章
時間靜靜的流逝,雖然冥界無晝夜之分,但以人類的時間計算,已過了四天了。
七十七號動也不動的坐在石階上,如同殿外的雕像,淚早已流干。
普魯德來到她身旁,他向父王要了張名單——是死神要拘的魂魄給她,想藉工作來使她分心。
七十七號淡淡的瞧一眼,接過手,意興闌珊的站起、離開,像是什麼都不在乎,只是機械式的動作著。
普魯德望著七十七號的離去,兩眼空洞,神色茫然,肅穆的表情再也見不到笑容。
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但仍不願放手。
***
七十七號一向不喜歡死神的工作服,每當執行完自己的工作後,總迫不及待的把它收起來。
抱了四個魂魄離開了三度空間,她一如往常的交差了事,然後拖著勾魂鐮,胡亂的信步游蕩著,生活已完全失去了重心。
她走到一株大樹下坐了下來,勾魂鐮隨手躺在她懷中。
這里也有風,它輕輕的吹著,只不過是陰風,這里也有光,只不過是慘綠的磷光……
立寒在思念她!
她心中大大一震,也不曉得腦子里為什麼突然有這個觸發,像是和立寒心靈相通……但隨即希望之光又暗淡下來。她怎還會有如此天真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