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是新娘的弟弟,他找到襲詠尊的傷口,證實采心所言不假。
「把手放開!」揮開那只手,襲詠尊一掌將他擊出喜堂。「你太放肆了,聞人卓然!」
此刻他確定,昨夜暗殺他的黑衣人——聞人卓然,與采心有勾結!
「卓然!」見弟弟被打倒,新娘著急地追到門外。
「妳昨晚是故意傷我的?」襲詠尊不再和顏悅色,目光含冰地質問采心。
「罪犯人人得而誅之。」她吞了吞口水,假裝強勢舉起長劍。「今天,我就要抓你回衙門!」
「我也來幫忙——」聞人卓然挨了襲詠尊一掌,十分氣憤地推開姊姊,重新殺向襲詠尊。
襲詠尊失望又迷惘地看了采心一眼,她心虛地別開視線,生怕他受傷的眼神也傷了她的心。
聞人卓然先出招。「你這禽獸,不配娶我姊姊!」
「事情尚未查明,親家快制止卓然!」襲夫人見狀,遲疑了片刻,才決定出聲勸阻。
襲詠尊直立著不動,眼見聞人卓然手里的刀就快朝他砍下。
采心困惑緊張地注視襲詠尊,他整個人散發出如深淵般陰沉難測的氣息,那雙平時含情的眼楮黑暗無光地盯住她,彷佛完全不在意身邊的人與事,只想要她的解釋。
她胸口泛開輕微的刺痛,趕在聞人卓然揮刀的瞬間撲向襲詠尊,出劍架住刀。
「別殺他,我還要抓他審問!」她替襲詠尊擋了一刀,沒有勇氣再研究他的神色。
「滾開!」聞人卓然發動新的攻擊,一邊悄聲提醒采心︰「既然收了錢,就別反悔!」
「妳和他?」被兩人夾住的襲詠尊還是不移動,听見他們的話,他也只是淡漠地問采心︰「妳瞞了我多少事?」
「你快躲開!」欺近他身前,為他化解攻擊的采心因他消極不肯對抗聞人卓然而焦慮。「襲詠尊!」
「妳不是要殺我嗎?」他索性攫住她的手,不再接受她的保護。
霎時間,采心看見聞人卓然的刀沒入襲詠尊後背!
她愣住了,早有準備傷襲詠尊,但是真的傷了他,她卻沒有完成任務的喜悅。「你為何不躲?」
他明明有能力避開!難道他是故意受傷給她看——博取她的同情,令她愧疚?
「我為何要躲?」襲詠尊沒有痛呼,而是微笑地問她︰「我死了,妳不是得償所願了?」
這句話彷佛無形的利器,重擊采心。
「我成全你!」聞人卓然聞言,譏笑地抽出刀子,又要砍他。
鮮血在她眼里潑灑開來。
「住手!」她迅速取出兩顆彈丸往地下一丟,隨即戴起不透氣的面罩,等毒霧擴散。
她不要襲詠尊死!
雖然接了聞人卓然的買賣,答應殺害襲詠尊,不過身為卑鄙狡詐的許家人,她一定能找到法子,兩頭賺錢又兩邊都不得罪!
第四章
襲詠尊抵不住迷霧的毒素,又因受傷失血,渾身無力。采心趁煙霧彌漫、伸手不見五指,拖著襲詠尊離開。
「妳帶我去哪?」襲詠尊還剩一絲清醒,努力不讓毒霧侵蝕他的意識。
「你也看見了,聞人卓然要殺你,我先帶你到安全的地方躲一躲。」她抱扶他走下石階,找尋馬匹.
「他殺了我,不是正合妳意?」
「我是在認識你之前接下他的買賣。」采心一臉尷尬,卻不認為自己有錯。「方才我阻擾他殺你,已違反了職業道德。」
襲詠尊冷聲一笑。「冤枉我是采花賊,又聯合別人行刺我,許采心,妳瞞了我多少事?」
「你不是叫我采心的嗎,怎麼又連名帶姓了?」此時握有掌控他的權力,她以處于上風的口吻道︰「听得好不習慣。」
「放開我,我要回去收拾善後。」听見她的調侃,襲詠尊停住不肯走。
「別鬧別扭了,我們先逃吧,免得真有人相信我說的話,以為你是采花賊,你就糟糕了。」
「這是誰害的啊!」他氣息一斷,因她無辜的口吻而幾欲昏厥。
「別再廢話,乖!」采心挑了匹快馬,推襲詠尊上去。
他盡力推拒,不配合。「少自作主張!」
「襲詠尊——你別逃!」石階上方傳來一道大喝,聞人卓然追來了。
采心當機立斷強把襲詠尊按到馬背上,不讓他嗦,狠踢馬肚。
馬兒霎時如流星飛馳而出。
「采心!」未坐穩的襲詠尊,很不幸地也如流星飛墜——落地。
「啊!真不小心啊!」采心勒住韁繩跳下馬。
「誰教你不好好配合,一個勁的亂動。」
襲詠尊正正撞到傷口,肩膀與地面劇烈的沖擊,引發空前的痛楚,加之迷霧中的毒素發作,把他一張俏如少年的臉扭曲得變形。
「對不起啊……」她的道歉不含誠意,慢條斯理的扶他坐好。
「妳是故意的?」他看見她眼里狡黠的光芒。
她聳聳肩。「你笨手笨腳的從馬背上跌下去,怎麼怪起我來了?」
「嘔——」他吐血了。分明是她隨便將他丟上馬,居然有臉怪他?
「襲公子,你怎麼不說話?」被她氣得半死了嗎?
炳哈!原來玩弄人的感覺如此爽快,她真是個變態的姑娘!不過欺負襲詠尊,卻令她愉悅的同時又有點舍不得。
舍不得?看來她很善良嘛?
不堪再受折磨的男人終于昏噘,耳邊響起她無奈的感嘆聲。
拚命奔波,出了金陵,采心在無人的驛站歇息。
「詠尊,你沒事吧?」她喝了幾口水,下馬觀看昏迷的他,見他背後的傷口還在流血,她有些內疚。
環顧四周,荒郊野外,哪里找大夫為他療傷?
忽然听見一陣馬蹄聲接近,她眺望遠方!
「香香!」好友與一名男子正朝她接近,采心戒慎地問︰「那人是誰?」
「她哥哥。」男子答話間已策馬到了采心跟前,看見襲詠尊趴在馬背上昏死的慘狀,男子不悅地出掌拍暈采心。
猝不及防的采心倒在地上,香香急忙扶住她,邊向哥哥抱怨︰「別下那麼重的手啊。」
「我下手重?」男子走向襲詠尊檢查傷勢,回妹妹一句︰「她害我朋友的手段更狠。」
「那是交易嘛,何況采心是接了任務之後才認識襲詠尊的。」
「行了,行了。」男子揮了揮手。「妳把許采心帶走吧。」
香香一動也不動,男子困惑地回頭︰「妳還愣著做什麼?」
「我跟你來,本就不是為了怕你對采心下手。」
「那妳跟來做什麼?」
香香指著襲詠尊。
「听說他常去太湖附近做買賣,我有些事想拜托他。」
男子曉得妹妹喜歡的人就關在在太湖一帶,皺了皺眉,猶豫了半天才開口︰「詠尊,別裝死了。」
「你發現了?」趴在馬背上狀似淒慘的襲詠尊抬起頭,視線掃向香香懷里的采心,然後慢騰騰地落地。
「你敢讓聞人卓然捅一刀,就證明你已有準備,而不是你無懼死亡。」男子太了解襲詠尊了。
他感嘆地從背後撕下一層皮,丟到地上。
香香一瞧,發現那精致如人皮的假皮,面積可覆蓋襲詠尊整個背部,外層被刀子戳了個洞,內層黏著刀槍不入的軟甲,軟甲和假皮之間有血液流出,很顯然,中間放了血包。
「你不是真的受傷!」香香對襲詠尊欺騙大眾的行為深感不齒。
襲詠尊上前從她手中搶過采心。
「我人雖沒事,但我的心受到傷害,這樣的答復,司寇姑娘可滿意?」
「……你想對采心怎樣?」
「不怎樣,如果司寇姑娘肯幫忙,也許我會不計較她對我做的一切。」
「幫忙?」香香看不透襲詠尊沒表情的面孔下藏著什麼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