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這樣單純的想法換來喜容與花玨兩道睥睨的眼神。
「你、你們做什麼這樣看我?」瞧得他渾身不舒坦,像是他做了什麼蠢事似的。「不是本來就該在一切塵埃落定後,來個相忘江湖、隱居不問世事的嗎?當年水榭門一事都已經結束了,咱們該是就此過著閑雲野鶴的生活呀!」喔!好憧憬好向往好朝待啊!
聞言,喜容眯眼對風熾道︰「退隱?你以為退隱之後哪來的銀兩養你這大飯桶與花玨的挑嘴?閑雲野鶴?要養你這只大食怪是要靠金子喂的。」越想越氣,她一掃方才輕愁,化身成茶壺備戰姿勢怒指風熾。也不想想之前每次出門喳呼著說不是美食不吃,若是美食就吃不夠的人是誰?
她喜苑辛辛苦苦賣出的布匹所換來的銀兩,有大半是換成了食物落入這兩人的肚子,他現在竟然說要隱居?!
不事生產哪來的錢可逍遙?
「……」花玨美目亦死瞪著風熾。
白痴!少主逗著喜容呢,他去湊什麼熱鬧?少主剛剛那熟悉的算計神情,怎麼看怎麼毛,想也知道柳莊短期不可能說拋下就拋下的,就這呆子當真,傻傻地應和,連帶的還害他受到波及。白痴!蠢豬!
「我、我不過是順著少主的話說的……你們干嘛這麼凶?」
遇到這兩人,風熾所有的威風盡化為一句囁嚅。
「哦?這麼說倒是我的不對了?」聞言,柳熙斐輕輕的笑了。
「不,少主我——」他到底走了什麼楣運呀,怎麼這三人說到最後都是他的錯?
「唉,別這麼緊張,未注意到你的心思是我的不對。」柳熙斐笑道。
但那笑容,笑得風熾渾身發毛,終于感到不對勁。
「少主,風熾他有口無心。」這傻子不會又害他被算計了吧?花玨趕緊為風熾緩解——也是為自己。天知道這少主與喜容有什麼毛病,每次他和風熾犯錯都采「連坐法」,感情好也不是這樣被他們玩的,還是趕緊為風熾月兌罪,離開這個話題。
無奈,掉入陷阱的小兔子哪有輕易放過的道理?柳熙斐一揚手,繼續笑笑的說︰「嗯,我懂,這些年你們也勞苦功高,難得知道你們有這般心思,怎好不順你們的意呢?」他略微沉吟後再道︰
「風熾,你的性子快意恩仇,不計後果,只怕將來是施恩難、結仇易……」
「唔?我有這麼糟糕啊?」風熾搔搔頭,皺著兩道濃眉問道。
少主這番話說得像是他沒腦子似的,這罵人不帶髒字的修養是越練越高段了。
「不,這並非說你糟糕,而是咱們柳莊如今需修身養息、重新定位,我希望將來柳莊就只是單純的商行,不涉江湖。因此,在這段期間內最擔心的就是有任何突發的狀況,或有人惹是生非……不過既然你們也有心暫時放下職務重擔,不如……」他特意延長語調,听得花玨與風熾心頭七上八下。
「不如暫時卸下花苑與風苑之務,咱們此時得大力藉助風熾你超凡入聖的武藝,隨時護著容兒不在洽商時有所閃失;麻煩花玨八面玲瓏的能力,管理失了月使的柳莊內務。」
「是。」花玨聰明的閉嘴不語,僅順從的接受。他明白少主非那樣不念舊情的人,做此安排肯定有什麼算計,多半是激將法,打算誘引他們說出什麼好順著他的計劃走。
偏偏有人不識相,誤以為自己害人害己,大刺刺地劈頭道︰
「這不是杯酒釋兵權嗎?」而且他們還連酒都沒有,才幾句不知所雲的話就萬劫不復了。
少主這短短幾句話就撤了二人的地位,倫為護院、管家之責,這降級也降得太多了。
「嗯?」柳熙斐繼續微笑道︰「這是暗指我狡詐嗎?」
當然!風熾心里早點了一百次的頭,不過這樣的話當然是無法說出口的。「少主,剛才是我太不經大腦。咱們的確也該為柳莊盡一份心力,若是布行這擔子都落在喜容丫頭手上了,不免令咱們心疼……」
「是嗎?」柳熙斐狀似為難地道︰「我剛剛听見了你們想暫時休息一番的……若要你們去操勞,豈不是太沒良心?」
「呃,少主,我無所謂的,我願管理內務雜事,我想,我與風熾還是各分各的好——」花玨靈光一閃,警覺到少主的心思,趕緊表態。
這風熾的腦袋是豬腦冒充的嗎?怎麼老把他往禍里推!他不得不自救,將自己與風熾做切割,再和他牽扯下去,少主心里算計的事就要成功了。
「當然不會!」風熾篤定渾厚的嗓音輕易地蓋過花玨,斷了他最後一線生機。語畢,還投給花玨一個你真是不夠意思的怨懟目光,之前黏他黏得緊,怎麼如今反說各分各的好?
「當真不會令你二人為難?」柳熙斐認真的再問。
「不,少主我——」風熾你這白痴!花玨欲阻止卻為時已晚,因為他的聲音馬上又被風熾的大嗓門蓋過。
「不會!咱們打小生長在水榭門,又一同創了柳莊,對它們的感情深厚不下于他人,少主有任何吩咐,我們肯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風熾激昂地說道,到最後簡直是佩服自己了。
嘿嘿,總算轉回來了吧!少主肯定會感動到收回剛剛的話,不卸他們的責的。他風熾終于有一次憑藉著自己的力量逃離少主的算計了,哈哈哈!平日跟花玨這樣奸詐的人在一塊兒,果然多少還是有些幫助的嘛!炳哈哈!
「那好,難為你們這番心意了。赴湯蹈火倒也不必,既然你們有這心,我真是為此感激不已。」柳熙斐真誠道︰「那就麻煩你們在風花二苑繁忙的事務中,撥出一點心力注意容兒的安危、打理柳莊的內務、順道分攤容兒的擔子。」
最後,他笑笑地說︰「這一切,就麻煩你們了!」
「咦?」風花二苑?護衛?管事?還有商行的事?怎麼事情比原本多出這麼多?一開始、一開始不是在討論雲游四海、相忘江湖隱居的事嗎?風熾這才非常後知後覺的察覺到不對勁,他閑雲野鶴悠閑的生活呢?
「……」花玨眼見大勢已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還是無法冷靜,好,再深吸一口,然後——
他以生平最憤怒的聲音對風熾吼道︰
「風熾!你這白痴!我殺了你!」
看不出少主的算計也就罷了,還跟看得出來的他過不去;他設什麼防線,就被風熾拆什麼台,他要宰了這個蠢蛋永絕後患!
「不、不要——花玨,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為你好啊!」他慌亂的接過花玨氣急敗壞的掌風。還好花玨再怎麼氣也只是跟他過招,一旦下毒他就死定了。
「我管你是不是故意的!」閃閃閃!閃什麼閃?因為武藝不如風熾,無法在風熾身上留下任何傷痕,氣上加氣之下,花玨怒火更甚。
「花玨你不要這樣——」錯在自己,他只能光守不攻,一面接招、一面不住的後退。
「我怎樣?」哼!不回手代表他還有些良心,但還是難消他心頭恨。再扁!
「我……」眼見這樣打下去不是辦法,逃為上策!覷得空檔,風熾一個翻身,飛快竄入後方的密林內。
「你別跑——」花玨隨即一層輕功追上。
「少主哥哥,這樣好嗎?」又打進樹林里?這兩人怎麼每次打架都往樹里鑽?看著兩人打打鬧鬧的身影遠去,喜容這才插口道。
其實這些年柳莊累積的銀兩只消再等個一兩年便可以過閑雲野鶴的生活了,剛剛她不過是鬧著風熾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