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天她家小姐左、她家小姐右的,她心中沒別人了嗎?
或許有的……他在她眼里看見了自己。然而,他沒有權利追究她家小姐與他,對她而言誰重要些?她能否為了他而別再提及她家小姐?
香香趕緊扶住琴身免得落地。「你正氣什麼?」
她不理解段惜鈺復雜的心思,手指隨便撥弄琴弦,調子破碎而雜亂。
「別彈了。」段惜鈺瞄瞄悶不吭聲的人。她一臉哀怨,教他後悔方才的失態?
「妳想听什麼曲子?」他壓低身段柔聲問她。
香香聞言大喜。「(胡笳十八拍)!」
「這麼悲淒的曲子?」
香香面含幾分靦腆回憶道︰「我家小姐說,她第一次遇見你就是公子在彈(胡笳十八拍)時。那時的曲調十分激昂卻不悲淒,反倒有決一生死的氣魄。她听了很是佩服,至今不曾忘懷呢!」
「別再說了!」段惜鈺忍不住發怒。
香香愣住。「你發什麼火?」
「我受夠了妳家小姐!」討厭她開口閉口全繞著司寇香香,猶如沒有司寇香香她便不睬他了!「妳不是她的附庸!」
「我……」她說錯話了麼??
「不要滿嘴都是她,連吻我也是為了知道她喜歡的人是什麼味道嗎?」失態的他口不擇言。
「才不是!」香香眼眶含淚委屈的吼了回去,她的淚光喚醒了他的神智。
「請原諒我,當我沒說過。」段惜鈺揮手,在心中咒罵自己的失控。
香香卻道︰「我喜歡你這樣。」細細思量了片刻她說︰「你有脾氣的樣子較為真實。」
段惜鈺垂眸,像看透了她無邪的魂魄,對她露出一個近乎寵溺的笑。
「你不喜歡(胡笳十八拍),那彈別的曲子如何?」香香把琴放在窗口邊的長桌上。「(嫦娥奔月)怎樣?」
窗外的雨猶如一場清脆的樂曲,不停歇的演奏著。
段惜鈺走向等著他的人兒。「有如此清脆的雨聲可听,妳還不知足?」
「雨聲搭配著你的琴音,不是更相得益彰嗎?」香香繞著他轉,神情略帶諂媚卻真摯無欺。
段惜鈺撥了撥琴弦。「推薦妳一曲(高山流水),不準嫌棄。」
她興高采烈的頷首。
清風和著雨水吹入窗內,一曲情生意動的樂音流泄而出,伴著窗外的雨吹過兩人的心湖。
波濤,蕩漾。
第五章
深夜時雨停了,門外的風聲仍不穩定。
段惜鈺出神地撫著香香的睡顏,耳邊听到一絲動靜,他徐緩側身瞧向門口。半晌,有人推門而入,月光射進屋內,照亮了段妖嬈的身形。
「妖嬈?」段惜鈺及時封住香香的睡穴,不讓雜音影響她的安眠。
「師兄……你們?」段妖嬈見兩人共處一室,狀似親昵,不禁心生訝異。
「別誤會。我只是與她談起各種機關入了迷,忘了時辰,她听到睡著了。」
段妖嬈神色閃爍,掃視段惜鈺關切問︰「你的傷有無大礙?」
司寇家以香香的命令為由不讓他見師兄,原來是在拖延她與師兄的相處時間。段妖嬈猶豫著,該不該幫香香留下師兄?
「我沒事了。妖嬈,我問你──」
一听師兄發問,段妖嬈心里馬上想好如何回答︰先說明攻佔太極會的情況,再敘述段嫣然如何落入他手中……
只是,他沒想到師兄開口問的,居然是毫不相關的事。
「她是誰?」段惜鈺從椅上抱起香香,輕柔地將她放到床榻上。
「師兄不曉得她是誰?」師兄不先問太極會與段嫣然的情況嗎?段妖嬈心中疑惑,司寇香香向師兄隱瞞了她的身分?
「妖嬈,你害我胡涂了。」輕輕的為香香蓋上薄被,段惜鈺的目光在她的睡顏上流連許久。「我給你的人手充足、計劃也完整,夠你獨自帶我離開太極會,為何你會突然扯上司寇一門?」
他其實有能力對抗段嫣然,會落得今日的慘狀,除了一時大意外,就是對段嫣然的信任與縱容。
「師兄……」段妖嬈沉吟,他找香香出面自然有他的私心。
段惜鈺受困之前曾與段妖嬈聯系,並派人傳達消息。只是為了給段嫣然最後的贖罪機會,他沒主動離去,為此受了一身的傷。
「妖嬈?」他重問了-遍。「可否告訴我你的理由?」
段妖嬈看了床上的香香一眼。
他的摯友是香香的知己。他早知道香香戀慕著師兄,找她出面是希望……她在師兄受傷的期間趁虛而入,贏得師兄的信任及感情。
他不願師兄再被段嫣然束縛!
「師兄,我與司寇小姐早就相識,她听說你有難,硬是要參與此次行動。」妖嬈決定推卸責任,手指向床榻的人問︰「你不曉得她的身分嗎?」
「她說她是司寇香香的婢女。」段惜鈺探詢的眼直視師弟。
婢女?司寇香香倒是滿了解師兄的,明白她一旦表露身分,師兄必會拉開距離甚至避不相見。
「……沒錯,正是如此。」思索過後,段妖嬈選擇站在香香這邊。
她比段嫣然那殘害師兄的妖婆善良千萬倍,是師兄此時的最佳良藥。師兄這麼好的人,絕不能讓段嫣然拖累!
段惜鈺得到師弟的回答,頷首道︰「妖嬈你從來不會騙我。司寇香香主動找你合作,又派這小婢女來軟化我?司寇小姐真是用心良苦!」
一句「妖嬈你不會騙我」在段妖嬈心上壓了一塊巨石。
「師兄!」他急忙轉移話題。「我已捉拿了段嫣然,並對外澄清她誣陷你之事全是她一人所為。此事將由武林盟主裁決,他定了月底在玄武湖召開武林大會,進行公審。」
「我若不出面……你是否會拿出我收集的證據將她定罪?」
段惜鈺與段妖嬈走出門外,望著夜空。
段妖嬈毫不遲疑的點頭。「公審就是段嫣然斃命之日!師兄你容易心軟,最好不要出面,此事交給我處理就好!」
「但我必須去,過兩天就是月末了。」段惜鈺近乎貪婪的環視周圍的景象,並將-切印在腦中,免得萬-回不來,沒有了可供懷念的依據。
「師兄,我找你是為了看你傷勢復原了幾成,不是通知你去……」
「有些事還需解決,有的人一生都忘不掉。」段惜鈺想起以往與段嫣然相處的時光,有痛苦卻也有歡樂……
忽地回憶中斷,一張笑顏浮現腦海──
那笑著的人兒,說她的名與桃花和傘有關。
「雖然有時候很淘氣,但她真是個可人兒。」無心念頭閃過,段惜鈺月兌口說溜了嘴。
「師兄,你說什麼?」段妖嬈疑問,沒听清楚。
「沒。」他悲哀的笑。
人是不是總學不乖?不久前的情傷讓他疲憊至極,怎麼才放下,轉眼,心又浮動了?
晨風吹起,門扉開啟。
段惜鈺抬起眼,看見香香從門後露出臉,焦急的張望。當她發現了他佇立在不遠的樹下,安心隨即取代了慌張。
「段公子……你怎麼不在屋內待著?」香香沖出門,有些激動的奔向他。
「我起得早。」段惜鈺有些想……抱住她嬌小的身軀。
「你……沒走?」她的問題暗藏著喜悅。他沒有趁她入睡時不告而別,是否表示他對她有些留戀?
「我走之時,一定先告訴妳。」順著風勢,段惜鈺的衣袖飄揚,整個人猶如搖曳的水仙花。
香香注視他的目光漸漸深濃。「回房吧,你餓不餓?」她勾住他的袖口。「我幫你做早膳!」
女兒家的親昵口吻,彷佛她與他從來就是這麼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