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上酒菜。」他命令家僕,腳步立即轉了個方向。
段總管詢問︰「婚禮──」
「拖延住。」
一語完畢,僕役們驚見司馬鋒芒的身影飛奔而去。
「公子──」這回不是連新郎也搞失蹤吧?
「鋒芒?」段總管意欲跟去。
「我去找她,你留下!」司馬鋒芒阻止段總管的追隨,說的非常有信心。
他一個人去,外人無須涉足他與她的領域。他有信心找得到她。因為她一直在等他發現她。
夜幕沉沉,樓閣層層。司馬鋒芒走入草木黛綠的林苑,兒時的情景如潮水般涌上腦海。
「典雅?」他柔聲呼喚,走過記憶中她曾躲藏的每個地方。
他沒有忘,她最喜歡躲著,等待他去找她了。
「典雅?」不是假山後,也不是樹上。一聲聲的呼喚充滿林苑。司馬鋒芒並不著急,輕笑道︰「典押的,這回抓住你,我會把你綁在我床頭,讓你以後再也跑不掉。」
他听見某處傳出按捺不住的細小笑聲。
「典押的──」司馬鋒芒找到池塘邊,看見一團身影伏趴在地面。「被我發現了!」
他低了身,等她微帶怯意的抬起臉。
「你找我多久了?」見他沒生氣,她的笑意才泄出。
「瞧你,還未上妝。」司馬鋒芒手指一抹,撫過她潔淨的面頰。
宋典雅重問︰「你找我多久了?」
她執著答案,執著的盯凝他。
「所有你小時候經常躲藏的地方,我全記得。」司馬鋒芒答得意味幽深。無論多久,無論多少遍,他一定會找到她。
「你以前說你忘了。」她計較著。
「你還不是一樣?」司馬鋒芒苦笑。「誰也不肯坦白。」
宋典雅為彼此的倔強發笑,慢慢的坐起。
閑寂池塘,忽地一只青蛙躍進了池中央,水聲撲通響。
「有沒有嚇著你?」宋典雅語帶雙關的問,並不起身。
「有。」司馬鋒芒握住她的腰肢,微微一舉,將她抱到懷里。「剛听到消息,真以為你在報復我,擔心你會逃得不見蹤影。怕再也找不到你了。」
「依然不信我?」她的身心全交給他了,他還在懷疑她是捉弄或是富有心機的玩耍?
「我是不信我自己有何可取之處令你執著?」他一直對她那麼壞,她到底喜愛他哪里?總不是就喜歡他對她壞吧?
「假如我當真走了呢?」宋典雅依著司馬鋒芒的胸口,讓他抱著走出林苑。「我是欺騙你的,我對你沒感情,我只是耗費心思在作戲,目的是徹底報復你!」
她微冷著嗓音問,如果真是她的捉弄,他該如何?
答案,司馬鋒芒已設想了無數次。
「我不要自己一個人被你留在原地。」他俯首踫了踫她的額。「我會去追你,無論天涯海角。」
宋典雅清澈的目光晶瑩欲滴,揚起嘴角,臉埋在他心口。「然後,你追我跑,我追你逃。」
「我不逃了。」司馬鋒芒吻住她的眉心。「有你這麼看著我,」他望住她的眼楮,「我不逃。」
他不逃了,即使是絕路,他決心沉溺,他也早已沉溺了。
「我卻必須逃。」宋典雅如蝴蝶一般輕盈的抽身,月兌出司馬鋒芒的懷抱。
「典雅?」司馬鋒芒錯愕。
她踩著荏弱的草,躍上樹梢,立于高處垂首看他。「你對宋家所做的一切,我爹娘可不原諒你。」
「典雅……」他全身無力,發現自己被她操縱在掌中。
「別慌,我原諒你。」宋典雅雙足在樹枝輕旋,她隱隱黠笑。「但,我是個听話的女兒。」衣袖一飄,揮出一封信落到司馬鋒芒指間。「他們的遺命。你仔細讀完後,再決定你的答案吧。」
答案?司馬鋒芒看了信件一眼,自知在劫難逃了。
「我等你──來追我。」宋典雅翩然而去。
司馬鋒芒欲挽留。「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今夜我們──」
「這不是我的錯。」宋典雅笑著回眸,無奈道︰「只能怪你,壞事做太多。」
「典雅……」司馬鋒芒有氣無力。
她猶不放過他,嫵媚留下一句纏綿。「全天下我最喜歡你了,瘋哥哥。」
司馬鋒芒重重的嘆息。「你……」
活生生的報應。
一封遺書,令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司馬鋒芒灰頭土臉,頹喪不能振作,失落的回到眾人之前。
「長公子,情況如何?」山莊內的僕役不去招待花廳內的賓客,只專心等候司馬鋒芒的指示。
「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居八九。」司馬鋒芒走回寢室,換下新衣。
家僕們跟到門口,遺憾得不能自己。
「沒想到,宋姑娘如此絕情……」
「大哥!」司馬歷忙里鑽空跑出,向大哥催促。「客人在問了,你和典雅……」他趕到人群聚集的寢室外,見家僕們心灰意懶之狀,大哥疏遠世事之態,令他一心直墜。
「發生什麼變化了?」大哥被拋棄了?完了完了,千古怨男誕生了,人世將永難太平!
司馬鋒芒換了一身樸素的儒衫,是他平常不穿,只擺著備用的衣裳。
「歷兒。」他一見二弟,微笑著走去握住他的手,語重心長道︰「仔細一看,你已是獨立的年紀了。」
司馬歷听得惶恐。大哥一向話中有話……
「司馬世族的未來,交給你了。」司馬鋒芒拍了拍他的手背。
「大哥?」司馬歷一听,跳高一丈!「你別做傻事,遭人遺棄不算什麼……」
司馬鋒芒充耳不聞,走出室外,沉重的向家僕們道別。「諸位保重。」
「長公子──」
司馬鋒芒的言辭表情嚇得眾人去了半條命。
「您千萬別尋短見啊──」
「長公子,雖然您為人缺德了點,我們也時常暗地咒您,可我們沒想見您走上絕路啊──」
「長公子──」
「呵呵呵!」司馬鋒芒無端發笑。
呃?眾人備受驚嚇!太淒慘了,長公子這回神志也錯亂了?宋姑娘實在造孽!
司馬鋒芒掠過眾人,將一封難以下手撕毀的遺書送給司馬歷,告別道︰「再見面,我們或許就是敵人了。」
「再見面?」司馬歷腦子亂得難解。「大哥,你去哪呀?」
司馬鋒芒揮揮衣袖,雖沒帶走任何雲彩,但懷里藏著無數張高額錢票。
「長公子?」怎麼,當家的人──離家出走?
「婚宴我如何收場啊,大哥?」司馬歷傻傻的追問,問不出司馬鋒芒的答案,他愁苦哀叫︰「商號許多事等著你處理呢,大哥!」
大哥這是在做什麼呀?
「長公子怎麼了,受了什麼刺激?」
眾人猜疑,目光不由集中到司馬歷手里的信件。
「二公子,快拆信看看!」
司馬歷听見指點,被火灼燒了似的,忙亂抽出信,順著字句往下讀。
「死小子,哈哈,你也有今日啊!」一堆挖苦的廢話,他沒心情詳細看。「娶我家典雅……條件是──」司馬歷定楮,呆了,不可置信的再看,心被挖了個洞!
「啊啊啊啊──不!」他痛苦尖叫!「大哥──你不能丟下我,丟棄司馬家,拋棄我們所有人啊──」
眾人驚駭于他的痛苦,紛紛爭奪信件過目。待全部閱畢,眾人受驚異常,愕然之色如遭慘烈踩躪。
「宋──這家人,實在厲害!」
嗚,可憐無辜的他們,淒慘的人生,即將開始──
西湖畔,適宜幽會。宋典雅腳程故意放得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