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錢守承志得意滿的時候,南韶國面臨了十年來最大的旱災。危機當前,他非但沒有囤貨居奇,更是慷慨解囊捐出一半身家用于賑災。當朝廷透過官方管道從鄰國購糧失敗後,他又不計個人安危跑到鄰國,利用自己的管道購回了平價糧食,從而挽救了無數人的性命。
這次大旱災過後,無數幸存者為這位當時才二十歲的活菩薩設立了長生牌位。而為了嘉獎他在大旱時的義舉,南韶皇帝不僅親自接見他,還專門賜給他一個六品文官之職。
這六品官的官位雖然不大,意義卻非同小可,它意味著錢家從此有了皇上這把保護傘,再不是誰都能湊過來咬一口的肥肉。
聖旨下來當天,錢守承在父母靈位前又哭又笑的,還和老管家一起喝了個酩酊大醉。可是一等天亮,他就恢復冷靜自持的模樣,繼續為未來打拼。在他心里一直有一個願望,那就是等他的小艾再次回到他身邊時,他會給她最好的。
對于這次賑災的事兒,固然是眼見哀鴻遍野心有不忍,但也有他自己的小心機,畢竟他錢守承是個商人啊!
事實證明他的決定沒錯,錢家固然損失了半壁江山,卻贏得了金錢無法買到的美名,對于經商的人來說,這種美名是一種比金錢更珍貴的無形財富。
丙然,災後才過短短半年時間,他不僅賺回了舍去的這半壁江山,還大大獲得利益,錢氏的商號走出炫城開遍了南韶,錢氏的貨物也成為大眾采購的首選。隔年,錢守承成為南韶歷史上最年輕的皇商。
二十一歲的錢守承再也不是當年那條憨態可掬的「胖頭魚」了。這些年走南闖北的經歷開闊了他的視野,使他變得睿智而內斂,而退去嬰兒肥的臉龐變得菱角分明,顯得男人味十足了,當他那雙精明的利眸掃過時,就算最狡猾的對手也要膽寒。
炫城,錢家書房。
「少爺,上個月的賬簿已經拿來了。」老管家帶著兩個小廝,將各商鋪送上來的賬簿放到桌上。
照說以錢家如今的財勢,以及錢守承對他有如父親般的尊重,老管家早就該頤養天年了,只是他放心不下他的少爺,堅決不肯卸下擔子。
錢守承沒法說服這位執拗的老人,只得配給他兩個小廝,專門貼身伺候他。
「知道了,先放桌上吧!我一會兒再看。」錢守承正在振筆疾書,頭也不抬的道。
「少爺,小艾又給你來信啦?」看見他這樣子,又瞥見在架子上進食的黑鷹,老管家哪會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兒。
「嗯,信里說她師父已經答應讓她下山了。」錢守承開心得雙眼都眯成一條縫了。自從小鎮一別之後,他就再也沒見過小艾,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見到她了。
其實他剛奪回錢家祖業時,也曾去猿鎖山中探尋伊人蹤跡,不料卻是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在山里轉了好幾天還是一無所獲。無奈之下,他只能悵然而歸。
那次他再小鎮上遇到了故人,當年那位中年向導自那回事件後已不再做向導,而是在鎮上開了一家客棧。錢守承想到離塵宮的人總要下山采買物資,而這位中年向導又見過西門艾和玄碧,就把這趟帶去的東西留在客棧里,托他幫忙轉交。
此後每年的春秋兩季,錢守承都會親自挑選一批精致且適用的東西,由專人送到鎮上這家客棧,請掌櫃的繼續幫忙轉交。然而這是後話了。
這趟尋人未果對錢守承打擊很大。何況他為了奪回家產日夜操勞,體力早就透支了,哪經得起長途奔波呀!回到炫城,他就病倒了,吃了好久的藥都不見好轉。
病得暈暈沉沉的時候,錢守承也會懷疑發生在猿鎖山上的一切只是一場春夢,醒來就了無痕跡。就在越想越覺得絕望的時候,一只黑鷹帶著西門艾親筆寫的信飛進了他的房間。
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錢守承拖了好久的病在一夕之間好了起來,讓老管家開心得都掉淚了。
也就是從那時起,他們之間開始了長達兩年多的飛鷹傳書,西門艾在信里寫下師父逼自己練功的抱怨,也寫下黑熊有了熊崽子的雀躍歡欣……錢守承也會將濃濃的思念,以及生活的點點滴滴寫進信中,與她一起分享。雖然相隔萬里,可他們之間不但沒有變得疏遠,兩顆心還越貼越近了。
對于兩個孩子之間的互動,他可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深知自家少爺對遠在千里的西門艾早已是情根深種、非卿不娶了,否則怎麼這麼多人都來說親,少爺就是不為所動呢?
只是眼見三年時光白白流逝,未來的少夫人還在千里之外,老管家心里可急了。人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等過了年少爺就二十二了,其他同齡人都已經是幾個孩子的爹了,他家少爺卻還沒成親。
雖說這飛鷹傳書從來沒斷過,但總是見不到人,時間久了老管家的心里還是會不安。他這些年盼星星盼月亮的,就是盼望未來的少夫人能快點來,這回總算有點眉目了。
「不用那麼急,哪有這麼快就到的。」錢守承不禁笑了。
「哪能不急,這回要招待的是未來的少夫人,需要做的事兒多著呢!」老管家越想越覺得還有好多事兒要做,交代了他幾句就帶著貼身小廝匆匆離開了。
錢守承將寫好的信折疊的細細長長的,塞進綁在鷹腿上的竹筒里,又喂黑鷹吃光盤子里的精肉,這才將喂得飽飽的黑鷹放飛。
黑鷹在錢府上空盤旋了幾圈,而後像箭一般的往北飛去了。錢守承痴痴的望著黑影消失的地方,一顆心仿佛也跟著去了。
餅了好久他才收回目光,強迫自己坐在書桌前,仔細核對老管家送上來的賬簿。可是才剛看了一會兒,他一顆心就又溜到她身上去了。
一別三年,不知道她還像原來那麼精靈古怪,還是因為修煉了冰心大法,變得跟她師父一樣……
不,不會的,去年年末小艾就在信中說起過,師父已經放棄想她練冰心大法大成的妄念。
「少爺,外面有一位自稱是您未婚妻的白衣姑娘來找您。」錢守承正在胡思亂想,忽然小廝進來稟報。
一听這話,錢守承馬上猜到西門艾來了。雖然他心里也有些迷惑,怎麼才剛接到飛鷹傳書,人就已經到了家門口?只是欣喜程度遠遠大于驚訝,他根本就顧不得細想。
「人呢?」錢守承被狂喜所籠罩,起身時還差點將椅子翻到。
「還在門口等著,我是來報訊的。」報訊的小廝哪見過少爺如此失態,愣了半天才道。
「胡鬧,哪能讓人在門口等呢?還不趕緊將人請進來!我馬上就過去……」錢守承一邊叱罵,一邊急吼吼的就要往外沖。
不過才沖出幾步,就又停下腳步。
「少爺,您怎麼忽然停下來了?」措不及防之下,小廝差點一頭撞到他身上。
「沒什麼,你先把人帶到花廳去,讓人好好伺候著,不得怠慢。我回房換件衣服就過去。」
「哦!」小廝答應了一聲,就往大門方向跑。
他一邊跑一邊納悶。少爺不是每天都換衣服嘛?怎麼剛換上沒多久的衣服又要換了?要說是弄髒了,也沒發現有什麼地方是髒的呀!
而錢守承一口氣跑回松苑,從衣櫃了翻出當季的衣物,一連換了五六套還是沒找到合適的,最後他只得挑一套還算順眼的穿上。
他的貼身小廝錢櫃只見少爺一陣風似的卷進來,又一陣風似的卷出去,要不是床上還堆著翻得亂糟糟的衣物,他還以為自己是在做白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