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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又是一天即將過去,可是他仍沒能等到自己的家人。
已經過去半個月了,大姐他們仍沒出現,倒是那些蒙古人殺人燒村的消息越傳越多。他們恐怕是真的……
不,不會的,他們一定會平安無事!只要他堅持守在這里,一家人就一定能再次團聚的!狠狠的擦掉臉上掛著的淚水,梅笑白拼命說服自己。
大姐塞給他的盤纏早就用完了,住不起客棧的他只好流落街頭。起初還能要到一些吃的,可是後來隨著蒙古人要來的消息散播開來,鎮上的人就越來越少了,再想要到些吃的就很難了。
他已經兩天沒吃到東西了,強烈的饑餓感告訴他,如果再沒弄到吃的,恐怕還沒等到大姐他們,自己就已經先餓死了!
嗚∼∼他好餓、好餓、好餓……
梅笑白蜷縮起身子,用膝蓋頂住疼痛的胃部,希望能夠減輕一些因饑餓而生起的灼痛感。
這時,「」的馬蹄聲打破了小鎮黃昏的寧靜,也喚醒了他瀕臨渙散的神志。
「阿爹,就住這家吧!」一個清脆的聲音說道。
「好,就選這家了。寧兒,你在這里等著,阿爹先把車趕到後面去。」
「嗯。」
就在離梅笑白不遠的地方,一個縴細身影跳下馬車,隨即興致勃勃的從隨身背簍里掏出各種東西擺放在地上。
此刻,佔據他全部心思的只剩下「好餓、好餓、好餓……」,當那個圓鼓鼓、胖呼呼的東西被放在地上時,梅笑白的饑餓感升到了極點……
還沒走進客棧,悅寧就迫不及待的檢視起她的戰果。
荊芥、菖蒲、白芨、麝香草……她記得在山上還采了不少茜草來著。嗯,讓她再仔細找找。
炳!就在這里!
很快的,這些花花草草就以她的人作為圓心,排成了整齊的半圓。
「郎悅寧,你還真偉大呢!」望著這些辛勤采摘的成果,悅寧很是陶醉。
咦?怎麼最大的那塊白芨忽然不見了呢?奇怪,是她眼花了嗎?悅寧揉揉眼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見的。
可是枉費她將眼楮揉了又揉,那塊失蹤的白芨就是沒有現身,還听見了一陣嘰哩咕嚕的聲音。
「呃,沒覺得很餓啊!怎麼肚子一直叫?」悅寧愣了愣,隨即才轉頭察看四周。
只見她身後的牆角蜷縮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乞丐,而他手里抓著的正是她那塊「不翼而飛」的大白芨!
這麼大塊的白芨是很罕見的,怎麼能隨便讓人給拿走!悅寧捏緊小拳頭就想沖去討回屬于自己的白芨。
可她還沒來得及行動,只听見「喀嚓」一聲脆響,大塊白芨已經被少年乞丐咬掉了大半塊。
「哎呀!我的白芨!」悅寧慘叫一聲,愣在當場。
「喀嚓喀嚓喀嚓……」就在她呆愣之時,一大塊白芨已經尸骨無存了。
「你、你怎麼……」吃得下去啊?!望著他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悅寧的眼楮越睜越大,幾有月兌眶之嫌。
要知道這白芨雖然看起來很好吃,其實它的味道又苦又澀,平常中藥鋪子拿它作為止血化瘀的藥材,而他們香粉鋪子則是在做香件時,用它來混合米粉作為粘合劑以便于造型。
她從沒想過,這又苦又澀的白芨居然也會被人當成了佳肴珍饈!
吃了點東西,肚子總算稍微舒服了些,梅笑白回味的咂了咂嘴,再次離開牆角往地上的「美食」進攻。
「喂,這些白芨是我的,你不能吃!」悅寧回過神來,趕在他伸出魔爪之前將其余的白芨護在身後。
這個不能吃了啊?嗯……那個看起來也很好吃的樣子!梅笑白才沮喪了一下,饞涎的目光就移到了其它也是一塊塊的東西上。
「這些川芎是要帶回去給娘親做藥的。」悅寧趕緊將川芎抓到身後。
哦∼∼也不能吃啊!梅笑白繼續他的搜尋之旅。
「這些茜草是用來洗澡,不是用來吃的。」注意到他將主意打到了她的茜草上,悅寧趕緊出言阻止。
那這個……梅笑白的目光再轉。
「這是荊芥,這是檀香木,這是麝香草……它、它們都是很珍貴的香料。」望著眼前豐富的戰利品,悅寧驕傲極了。
唔……好想把它們統統吃掉!
罷才吃的那個東西不但沒能止住他的饑餓感,相反的還讓那因為疼痛而變得遲鈍的饑餓感再一次敏銳起來。
「啊!這、這些都不能吃的!」悅寧被他那垂涎三尺的樣子給嚇到了。為了避免自己辛苦采來的成果再次被吃掉,她索性屈身將這些寶貝統統護住。
他好餓、好餓、好餓……
「呃,我、我是人,也是不可以吃的喔!」注意到那「餓極了」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悅寧嚇得趕緊聲明。
可是他真的好餓!他心里像是藏著一只饑餓的野獸,在咆哮著︰吃、吃、吃……
他好想吃啊!
「啊──這里有半個饅頭,雖然是吃剩的,可還很新鮮……」悅寧忽然記起懷里還放著半個饅頭,趕緊掏出來。
她的話還沒說完,梅笑白就伸手奪走她的饅頭,烏黑尖利的指甲甚至劃傷她的手背,在她手上留下兩道血痕。
「你吃慢點,小心噎著……」悅寧才要提醒他,梅笑白已經又是捶胸又是跺足的了。
「哎呀!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呢?來來來,快喝口水緩緩氣。哎……慢點慢點,小心又噎著了!」看見他被噎得直翻白眼,悅寧嚇得又是幫他拍背又是遞水的。
折騰了好一陣子,梅笑白終于平復過來,而她也才松了口氣。
「下次你可不能再這樣了,萬一真要透不過氣那多危險啊……」
「寧兒,你在哪里?」她才在碎碎念,身後忽然傳來郎士業的聲音。
「阿爹,我就來了!」悅寧一邊揚聲回應,一邊趕緊將地上琳瑯滿目的戰利品收回背簍里。
「咕嚕咕嚕咕嚕……」
「哪!這些也都給你吧!」听見他的肚子依然叫得震天響,悅寧終于按捺住自己的不舍,將背簍里的白芨統統挑出來塞給他。
「這、這些都、都給我?」懷抱著一堆大大小小的白芨,梅笑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嗯,這些都是你的了。」悅寧點點頭,「不過你要記得別吃得這麼急了,再噎著可沒人救你啦!」
「寧兒。」客棧里傳出郎士業的催促聲。
「哦∼∼我來啦!」悅寧背上背簍,快速沖進客棧。
身後,大大小小的白芨滾落一地,梅笑白左右手各抓一個,喀嚓喀嚓的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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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兒你怎麼了,是身體不舒服嗎?」看著坐在對面的女兒將碗里的面條撥來撥去好久才吃一口,郎士業擔心的伸出手去模她的額頭。
涼涼的,沒有發燒啊!怎麼……
「我沒生病,就是吃不下。」
「怎麼會吃不下呢?這面不難吃啊!」郎士業驚訝的說。
前些天他們住的是野地里隨便搭起來的帳篷,吃的不是硬邦邦的干糧,就是在山上找的野食,很少能吃到這麼熱騰騰、香噴噴的東西。
「我只是不太餓。」面其實很好吃,只是一想起那個將又苦又澀的白芨當成美食的少年乞丐,悅寧就覺得嘴里的美食也跟著變得又苦又澀起來。
「不太餓?」
「嗯,我已經吃飽了。」悅寧放下筷子。
「這樣就吃飽了?!」看著碗里根本沒動多少的面條,郎士業很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