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嗎?」他的詛咒聲嚇得她一陣哆嗦,卻仍壯起膽子問道。
「廢話!」有哪個被活埋過的人能稱得上好的?梅亦白翻了個大白眼,沒好氣的道。
這回答算是好還是不好呢?畫伊一陣呆滯。
「過來,如果妳不想自己也被活埋的話。」雖然有些氣她,可是梅亦白依舊提醒了一句。
「哦∼∼」她想要挪開身,可試探著走了幾次都沒找對方向,反而撞掉更多碎石。
一團漆黑中,她已經完全沒有方向感了,四面的洞壁似乎要朝她壓下來,將她埋在當中似的!
「嗚……」窒息般的恐懼讓畫伊的喉間逸出破碎的泣聲,卻又因為記起他的警告,只能拚命捂著嘴。
學武之人的視力本就比常人好,而梅亦白更是敏銳非常,雖然不能說是視黑夜如白晝,卻也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
看見這情景,他感到既憐惜又好笑。
「走這邊!」就在畫伊無措之際,一股力量忽然自身後攫住了她。
「啊……」猝不及防之下,她整個人失去平衡,身體往後倒,雙手則在空氣中亂揮,妄想止住跌勢,可——
「咚」一聲,她一頭栽倒在一個又堅硬又柔軟的「石頭」上。
這究竟是什麼東西?畫伊模啊模的,努力辨認這塊奇怪的「石頭」。
「妳模夠了沒有?」驀的,耳邊響起一個調侃的聲音,「我不知道妳對我的胸膛這麼感興趣。」
「胸……」畫伊驚跳起來,小腦袋瓜「砰」的一聲又撞到洞壁,發出好大的聲音。
天哪!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伸手去撫模他的胸膛!畫伊的臉色在黑暗中一陣紅一陣白。
「快睡吧!等天亮了再想辦法出谷。」梅亦白一把抓住她用力一扯,她被迫躺回他的懷里。
一股混合著血腥味的溫暖氣息籠罩住她,也喚醒了她的記憶。記得跳下山崖之前,他被那個叫作虎爺的山賊頭子砍了一刀,傷口的血都將他的衣衫濕透了.
「山——山賊公子你……」他好歹也算救了她,直呼人家山賊好像有些不敬,畫伊猶豫了一下,又加上「公子」二字。
「梅亦白。」他拒絕這可笑的稱呼。
「梅公子,你……」
「梅亦白!」傷口的痛楚折磨得他失去耐性,梅亦白有些粗魯的打斷她的話。
「梅亦白,你的傷還好嗎?」雖然她在黑暗中看不見,卻可以想象他皺眉不耐的樣子。
「還死不了!」他粗聲粗氣道。
不提起他的傷口還好,一提起他倒覺得全身上下的大小傷口都疼得要命,尤其是被胡虎砍傷的那處。雖然趁著她昏迷的時候他已經包扎過一回,可是恐怕傷口早已裂開了吧!
想到這,梅亦白不禁苦笑。
不過,他可不打算在她面前暴露出自己的弱點,畢竟這女人的所作所為已經充分證明,即使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也可能是很危險的。
在她害得他差點掉下山崖摔死、被落下的亂石砸死之後,他可不想再給她在睡夢中殺死自己的機會了!
「拿出來!」想到這,梅亦白伸出大掌向她討回自己的匕首。
「什麼啊?」一團漆黑中她根本看不見他的手,不禁一頭霧水。
「哼!」他誤將她的不明白當成抗拒,當下也不多說,干脆自己動手搜索起來。
「你想做什麼?你放開我!你……」畫伊拚命抗拒他那雙在自己身上模索的大手,可梅亦白卻鐵了心的要找到他的匕首。
「你別踫我!我已經是許了人的!我就要成親了,我……」畫伊崩潰的大哭起來。
「我只是……」想找回匕首而已。
「求求你別壞了我貞節,求求你,我不是故意要冒犯你的,我……」畫伊嚇得渾身抽搐,十根指頭揪緊他的衣襟,痙攣般的握緊再握緊……
「我不是……」梅亦白想向她解釋自己並無歹意,可——
「不、不要!」尖叫聲里夾雜著撕裂聲,畫伊的破爛衣襟承受不了如此的大力拉扯,竟被硬生生扯下一塊!
「好好好,我不踫妳總成了吧?」反正這欺負人的罪名已經背定了,梅亦白只好苦笑著舉起雙手,希望能讓她平靜下來。
此時的處境已經夠糟糕了,他可不希望在這節骨眼上又多生事端。
「你離我遠一點!」畫伊一邊顫聲警告,一邊掙扎著爬出他的懷抱。
懊死,她踫到他的傷口了!梅亦白疼得蜷著身子悶哼一聲。
行動中,被她藏著的匕首掉落地面,立即被他利落的奪下,隨手插回自己的靴桶里。「這把匕首很鋒利,小心傷到自己!」
「你……」眼看匕首又回到他身上,畫伊滿眼絕望。
「不許再鬧了,躺在這里睡覺!」梅亦白抓著她的肩頭,像拎小雞似的將她拎到一個比較安全的角落。
懊死,這沒腦子的女人!如果他想要強佔她,又何必將她從胡虎的魔爪中救出來,還差點賠上了自己的性命!
「妳最好趁現在睡一覺,等天一亮我們就走,到時候妳如果跟不上,可別怨我丟下妳!」梅亦白口氣冰冷的丟下一句,便徑自往洞口走去。
畫伊的眼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她這才發現獨自被丟棄在黑暗里的恐懼比面對他時更加可怕。
「不怕、不怕,我不怕……」畫伊小聲的給自己打氣,卻發現連自己的聲音也被黑暗吞了去。
令人窒息的黑暗、讓人恐懼的寂靜……紅腫的鳳眸眨也不敢眨,生怕一不留神就連自己也會被吞噬不見。
就在畫伊快要崩潰的時候,「嗤」的一聲輕響,黑暗中亮起一小簇光芒,隨即那一團亮光變成熾熱燃燒的火焰。
梅亦白拾起地上的火把,又掏出火褶子將它重新點燃。
他高舉火把朝她走來。
那高大的身影因為火焰的映照顯得更加高大猙獰,而他那沉重的步子就像踩在她的心上一樣。
對光明的渴望和對他的恐懼在畫伊心中同時滋生,當他來到她面前俯時,她嚇得渾身打顫。
不料梅亦白只是一聲不吭的將火把插在離她最近的亂石堆上,又一聲不吭的轉身離開,甚至連看也沒看她一眼。
他的步履看似很穩,仔細一看仍有些蹣跚無力,似乎是腿上受了傷,而當他在洞口附近坐下時還被絆了一下,發出幾近申吟的咆哮。
畫伊戒備地看著他。
此時她安全的籠罩在溫暖的火光里,黑暗所引起的恐懼慢慢的消散,濃濃的睡意也悄然襲來。
在這漫長的一天里,她實在已經受夠了!如果願望能夠成真的話,她希望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噩夢,而當她醒來時依舊躺在閨房那張舒適的繡床上……
可是夜里,畫伊又驚醒好幾次,每一次驚醒都發現自己仍躺在山洞凹凸不平的地上,腰酸背痛的,身上還蓋著一件混合著血腥味與汗臭味的破衫。
是他為她蓋上的吧?
洞口邊,坐著一個高大的身影,洞外狂風呼號,吹得樹葉窸窣響,迎風而坐的他卻給她一種穩若盤石的感覺。
他是一個山賊,而她則是山賊的俘虜。照理說她應該覺得恐懼才是,可意外的是,這背影竟讓她覺得安心,甚至還感到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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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夠聰明,早該將她丟棄在最早路過的農舍前才對!
當初把她從胡虎手里救出來,就完成了他在山下對那瀕死老人的承諾,干嘛又要自攬麻煩?
只是,早上當他發現她發燒昏迷時,來不及細想更顧不得雨後山路濕滑,硬是用那雙受傷的腿將她從山谷里背出來︰等他重新找回理智,已經置身在排隊等待進城的隊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