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殺小柔!殺人的是我,不是小柔!!」
「你瘋啦!」
「真的,真的不是小柔……」
還是那個狂亂的男聲,不過這次又加入了一個慌亂的女聲。行刑台那兒是一陣騷亂。
看得出這男人一定很愛這個即將被殺頭的女人吧,這才不惜以身相代。只可惜如此相愛的一對,卻從此要天上地下永遠別離了。
一種淡淡的憐憫涌上了修天厲那顆並不算柔軟的心。人生如此短暫,他發誓等他找回笑柔,第一句就是要告訴她——他愛她,很愛、很愛。
不過他有些奇怪,為什麼那即將行刑的女子卻沒有絲毫的回應呢?下一刻,他的鷹眸投向高高的行刑台,正望進了一雙深情不悔的眼眸。
那是——
他心痛得快要炸裂了一樣。
「天厲,我愛你啊!」
下一刻,一個撕心裂肺的聲音刺入了他的雙耳。
「將軍,是笑柔啊!」列煬也辨認出那個衣裳襤褸、消瘦蒼白的死囚犯正是他們要尋找的耿笑柔。
修天厲看到劊子手的鬼頭刀朝著她疾劈下去。
「不!不!不!不!」他狂叫著往那邊沖去。
可——多年來戰場殺戮的經驗告訴他,已經來不及了,他來不及救自己最心愛的女人了。
「該死!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在他明白自己究竟有多愛她之後……急怒攻心之下,修天厲竟「噗」一聲噴出了一口血來。
這口血一噴,他的真氣立卸,於是他這武藝高強的修大將軍竟一頭從半空跌了下去,還是跌得很慘的那種。
「將軍,笑柔,她沒事!」驀地,耳邊傳來了列煬狂喜的聲音。
「沒、沒事?」修天厲掙扎的爬起身。
然後他的世界只剩下那張雖然憔悴卻仍是他最愛的小臉!
「你沒事?你真的沒事?你確定自己真的沒事?」雖然佳人已經無恙了,可他還是跪在她面前,用大手一遍一遍的撫模她潔白的頸子,想確定那里真的安然無恙,這一切都不是他的幻覺。
「我沒事,真的沒事,確定沒事。」笑柔一迭聲的安慰道。
她還從沒看見這個剛強的男人像現在這麼脆弱呢!這樣的他,讓她覺得自己更愛他了呢。
「你的手……」修天厲終於注意到她那仍然紅腫破皮,甚至無法並攏的十指,還有她身上其他的傷痕。「該死,我要宰了他們!」
恐怖的咆哮讓所有人都噤若寒蟬,甚至包括那位曾砍頭無數的劊子手。
「好了,都快好了,我已經快不痛了。」她撒謊道。見他仍不為所動,又勸道︰「其實他們也是職責所在,不得不為。」
「職責所在?」修天厲皺緊了濃眉。
「我、我是一個殺人犯,我被當成一個殺人犯,我……」笑柔不知怎麼解釋這件事,話說得語無倫次的。
「殺人犯——你?」他忍不住笑起來。「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可能是殺人犯,我的笑柔也不會是,因為你是如此的善良。」
「將軍……」她感動的。
「喊我天厲,就像你剛才喊的那樣。我是個混蛋才會逼走你,」他告白。「你一定要原諒我。」
「我從沒恨過你。」笑柔誠實的道。
「笑柔,我有沒有說過我愛你呢?」修天厲將她狠狠的摟進懷,恨不得能和她成一個人。
「我也愛你。」
「太好了、太好了,我們能夠在一起了。」
「可是我殺了金爺,我們已經不可能在一起了。」笑柔仍有憂慮。
「金爺?」修天厲的濃眉擰成了一線。
「嗯,就是那個逼死了我父親,還強迫我跟他的金富貴。他們說是我用燭打死了他,所以……」想起金富貴那恐怖的死狀,笑柔仍忍不住顫抖呢!
「該死!就算你不殺他,我也會殺他!用燭砸死他還算便宜他了呢!如果換作我,不把他五馬分尸才怪!」修天厲惡狠狠的道。
他說著如此血淋淋的事,可是老天原諒她,因為她居然想笑。
「一個殺人如麻的野獸,和一個用燭砸死餓狗的凶悍女人,不正是天造地設的一雙嗎?」下一刻,他仰天長笑。
「你……」他的笑容感染了她,不知不覺她真的「咯咯」笑出了聲。
「金富貴是個混蛋,你女人殺了他,惠遠城有女兒的人家都會很感謝她。」一旁的劊子手忽然低聲嘟囔了一句。
「你是說這里的人明明知道她只是自衛殺人,卻沒有人願意幫我的女人說一句公道話?」修天厲冷冷的道。
「呃……」劊子手滿臉通紅。
「不過不管怎麼樣,我還是很感謝你。多虧了你那一刀沒真的砍下去,否則我就會失去我生命的陽光了。」修天厲很正式的向劊子手道了謝。
只是回想,他又再次體會到那種撕心裂肺的痛!他環著她的手緊得讓她有些痛呢!
「天厲,你怎麼了?」笑柔察覺到他的不安。她呢喃著他的名字,還伸手環抱住他的虎腰。
呃∼∼她的手怎麼覺得有些黏黏膩膩的呢?她探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手上竟沾滿了血!
第十章
「這、這是怎麼回事?」看見血,笑柔都快暈倒了。
「沒事,只是小傷而已。」修天厲斜眼看了眼後背,發現是先前的傷口繃裂了。
「可、可……」
「是啊、是啊!將軍皮厚肉粗的,這點小傷算什麼呢?在京城的時候,就連金殿拒婚被皇上亂棍打出去時,他都沒皺眉呢!哈哈哈……」列煬覷個空,趕緊將修天厲的「豐功偉績」一一的道來。
「多……」事!修天厲濃眉還沒皺攏,一雙紅腫的小手已經撫平了他眉心的皺褶。
「拒婚——是為了我嗎?」
「我早在心里發過誓,除了你我修天厲不會再娶第二個女人了。」他回應她的柔情。「都是我的錯,才害得你受了這麼多苦。」
「不苦。」因為有了這一刻,再多的痛苦回憶起來都是甜甜的呢!笑柔的明眸柔情似水。
「我愛你。」修天厲不是一個喜歡將愛掛在嘴邊的男人,可此時此刻他想不出更好的話。
「我也是。」她沒有回避他的深情。
下一刻他們的雙眸對視,沒有疏離、沒有誤會,更沒有回避,有的只是對彼此的疼惜和愛意。
「我就說一切說開就好了嘛!玩什麼失蹤,搞什麼情聖嘛!真是的……」看見這兩個人兜兜轉轉了這一大圈,折騰下人無數,現在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日出了,列煬忍不住碎嘴了幾句。
「呃∼∼」笑柔很不好意思的,害羞的將小臉埋進了修天厲的懷抱里。
「哼!」修天厲心里無盡受用,不過表面上還是不忘給列煬一個威脅的鼻音,以示再敢貧嘴看我這麼治你。
「是是是。」迫於他的婬威,列煬只得乖乖閉上了嘴,退到一邊做壁草去也。
「你、你們這兩個刁民,居然敢來劫法場?!來、來人啊,都、都給我拿下了!」打從一開始就傻愣著的縣太爺,這時終於回過神來了。
「是。」號令一下,衙役們立刻將行刑台團團圍住。
「莫怕,看你的夫婿將他們殺得片甲不留。」面對幾十名衙役的陣勢,修天厲毫不慌張的道。
「你不要忘了我也是學過武、殺過人的。」笑柔粲然一笑。
「哈哈哈哈,說得好、說得好,我修天厲的妻子怎可能會怕這狗官呢?哈哈哈哈……」他仰天長笑。
「奸夫婬婦,死到臨頭還敢嘴硬?來人啊,給我殺殺殺!」縣太爺跳腳道。
眼見情勢一觸即發。
咦,那不是——
列煬忽然發現和一個老女人在人群中拉拉扯扯的不正是剛才喊「殺人的是我,不是小柔」的傻大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