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幫妳吧!」舒致遠捏住她的綿軟小手。
「呃……」君怡歆想放開手,卻礙于被他握在手里,拗不過他的蠻力,只得任由他握著了。
他一把抬起她的小臉,握著她小手的大掌盡量細柔的擦去她臉上的一行漬。
四月的陽光透進窗子,映在她略顯清瘦的臉龐,照得她的雪白肌膚竟顯得有些透明。她的額上仍有些薄汗,兩排睫毛有些膽怯的輕揚著……
他看著她,若有所思。
「擦好了嗎?將軍?」久久不見他動作,她等得有些心慌。
「還沒,看樣于是擦不掉了。」舒致遠回過神道。
「不如我去洗個臉……」君怡歆的眼楮才睜開一條細縫,就看見古銅色的臉壓了下來,她還來不及發出驚呼,檀口就被吞噬了。
他的嘴整個蓋住了她的,鼻子則壓住她的,而他粗重的呼吸則吞噬了周圍的空氣。
她快要喘不過氣了!君怡歆翕張著小巧的鼻子、張大嘴,竭力想吸進更多的空氣,可她的兩排牙齒才分開,他的舌頭已迫不及待的攻佔進去。
霎時,她聞到的、嘗到的、感受到的都是他的味道。
「唔……」他的虯髯扎在她的臉上,激起一陣戰栗。
她的腦子開始覺得暈陶陶的,身子隨之一軟。
只听得「叭嗒」一聲,然後是水流聲,她心里暗叫聲糟,努力睜開眼,果然是洗筆的水缽倒了,水漬濡濕了案上的畫。
「唔,我的……」她才要推開他好去搶救她的畫,卻听見他的聲音——
「妳到底有沒有好奸照顧自己?」口氣里帶著責問。
「呃?」她驚愕的望向他。
「大夫告訴我,妳的傷口好得很慢。」他咬著她的耳朵道,「所以——我打算親自監督妳!」
「監督我做什麼?」下一刻。兩人的眼神交纏。
「當然是……」舒致遠的話沒能說完,因為他的嘴又迫不及待的吻住她。
窗外——
小墨點正端了盤點心回來,遠遠的就看見野人將軍抓住自家小姐,好象在進食的樣子,嚇得她張嘴就要大喊。
「唔……」
「閉嘴!」她都還沒開口,就被熊副將給硬生生的捂住嘴。
她兀自掙扎著,卻听見熊副將道︰「將軍和小姐正在親熱,別去打擾他們!」
呃,這就是傳說中的「親熱」嗎?怎麼看起來像是野人將軍在「吃」她家小姐?
真可怕!
小墨點看得眼楮眨也不眨的。
相較于小墨點的大剌剌觀賞,熊副將可是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一眼都不敢亂瞄呢!
遠遠的,舒致遠發現了窗外這對奇怪的組合。
「滾開!」他大喝一聲,雙手一推,「砰」的一聲,大開的窗子立時關上。
她、她家小姐會不會有危險?!小墨點按捺不住的想沖過去護主。
「小丫頭,別管主子們的事啦!」熊副將大手一伸,將她夾在腋下,帶離了院子。
打發掉礙眼的小丫頭,舒致遠打橫抱起君怡歆,將她放到床上,居高臨下的望了一會兒。然後,他伸出手,開始解她的衣衫。
君怡歆靜靜的躺著,只道了一句,「你對小墨點太凶了,會嚇壞她的。」
「怎麼,妳不打算反抗嗎?」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
「反抗有用嗎?」她只是淡淡的一笑,「皇帝都下了聖旨,你是我未來的夫君不是嗎?」
「妳——就不怕我是來報復的?」舒致遠緊盯著她,精壯的身子有些緊繃。
「你是嗎?」君怡歆沒有回避他的眸光。
「哈!看來我做得很失敗。」他驀然朗笑,「本以為妳多少會怕我,沒想到妳一點都沒有害怕的樣子。」
「怕你?」她有些不解。
雖然他在笑,可是他的眼眸卻流露出孤寂,那是一種她在攬鏡自照時,經常從自己的眼里發現的孤寂。
「妳不覺得我殺人的樣子很可怕嗎?」舒致遠的聲音雖帶著笑意,笑意卻沒有到達他的眼里,而他張開的粗糙大掌仍帶著血紅。
「你受傷了?」她輕皺起好看的眉。
「受傷的不是我,是妳。」他更正道。
「我?」君怡歆一怔,隨即明白這定是自己在作畫時用力過猛,才繃開沒長好的傷口。
說話間,舒致遠已經解開她的衣衫,露出她白皙的肩膀和滲血的布條。
「看來妳很不懂得照顧自己,所以我打算親手照顧妳。」他一本正經的說。
「親手照顧?你不是來報復我們君家的嗎?怎麼……」她只覺得自己的思緒一陣混亂。
「是嗎?」舒致遠將問題丟還給她。
「難道你不介意舒小姐……」君怡歆有些艱難的開口。
「不許提起雅兒的事!」她才說了一半,他就大聲打斷她。他的眼里閃過一絲傷痛,正在替她擦拭傷口的手幾乎掐進她的肉里。
「呃……」她不禁痛哼一聲。
「抱歉,我恍神了。」他迅速鎮定了心神,低著頭繼續替她清理傷口、上藥、裹傷。
君怡歆也沒出聲,現場一片寂靜。
「躺進去一點。」才剛幫她裹好傷,他就要求道。
「嗯。」她依言往床里頭挪了些。
舒致遠沉默的看了她一會兒,甩開外袍,上了床睡在外側。
「妳不害怕嗎?」
「你不打算做些什麼嗎?」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閉上嘴,下一刻,沉默又籠罩整個房間。
「睡吧!」許久,舒致遠抖開薄被,蓋在兩人身上。
「嗯。」她依言閉上眼楮。
雖然早在得知皇帝指婚,甚至早在得到雅兒的死訊時,舒致遠的心里就有了打算。可看著這張失血過多的憔悴小臉,一種近似罪惡感的東西佔領他的心頭。
他縱橫沙場多年,雖然說不上殺人如麻,可也是殺敵無數,但他手中卻從沒殺過無辜之人!而現在,他的作為……
想到這,舒致遠煩躁得再也無法躺下去。
「呃,娘、娘親下要丟下歆兒,不、不要……」
他才要悄悄的起身,身邊的女子卻正好翻了個身。
下一刻,她的雙手雙腳纏住了他,小臉還埋進他的胸前。
听著她的囈語,舒致遠不禁想起多年前,才剛滿十歲的雅兒也是這麼依賴著他,一顆剛硬的心不由得軟化,想要推開她的手也頓時沒了氣力。
奇怪的是,這些年來他已經習慣了失眠,可躺在她的身邊,聞著那混合著墨香、紙香、脂粉香的獨特氣息,一股久違的濃濃困意席卷而來。
閉上眼楮前,他不禁苦笑。
他明明是想終止計畫的,可計畫還是展開了,這是否就是所謂的人算不如天算?
而他不知道的是,當他沉沉入睡,鼾聲在室內響起時,身邊那雙本該早已睡著的眼眸卻張開了,眼里一片清明。
人家都說退一步海闊天空,可她的海、她的天又是在哪里?
第四章
這天,君貽斌一大早就來到君怡歆的房里,美其名是來探病,實際上,他還沒開口,她就知道他是來做什麼的了。
「恭喜妹妹、賀喜妹妹。」君貽斌一開口就諂媚的道。
「賀喜什麼?」她淡淡的問。
「听說昨兒個夜里、前兒個夜里……還有大大大前兒個夜里,將軍都睡在妹妹這里?」不用懷疑,在來這里之前,君貽斌就將一切打听清楚了。
「三哥從哪里听到這些閑言閑語的?」君怡歆不置可否。
「妹妹,妳這是在唬弄哥哥我呢!熊副將和妳的丫頭在外頭把守院落的入口,這府里上下哪個人不知道呢?就連外頭的人都知道了,妹妹又何必瞞我這個做哥哥的呢?」他的嘴角帶著一抹輕佻的笑意。
「三哥來我這兒,該不會只是要講些閑話吧?如果是,妹妹我……」她端起茶,做個送客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