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來,大哥背負著復仇與興族的龐大壓力,帶領他們在血雨腥風中苦苦掙扎,阿那淡已許久不曾見過大哥笑得如此開懷,更別說听見他揶揄自己了。
看樣子這女人對大哥的影響力很大呀!好,沖著這一點,他一定要幫大哥得回他的女人。
這時,天色漸漸亮了,東方露出一片魚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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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血,都是血呀!
「不,不要!」裴清掙扎著。
雖然她的理智清楚的知道,這必定只是場夢而已,只要醒來就沒事了,可無論她如何激烈掙扎就是無法從噩夢中醒來。
她的小馬在哪里?
「呼哧呼哧……」樹林深處傳來了一道淺淺的聲音,伴隨著窸窸窣窣的草叢聲。
她的小馬在那里嗎?
危險哪!
她試圖警告夢中的自己,可那個自己卻充耳不聞,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走進草叢,伸手要撥開……
「不……」她大喊出聲。
「大小姐,快醒醒,你正在作噩夢啊!」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她耳邊喚道,一雙枯瘦的手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
「唔……」裴清終于睜開眼楮,這才發現自己仍躺在馬廄旁的小屋里,而光叔正喊著自己,老臉上滿是擔憂之情。
「光叔,我沒事。」她坐起身,慢慢鎮定了心神。
前不久,她妹妹裴靜與城主拓拔雷的婚事,挽救了瀕臨破產的裴家牧場,那樁原本帶有交換條件的婚姻,意外有了完滿的結局。
裴清在為妹妹慶幸的同時,卻也生出淡淡的寂寥之情。
幸好,逐漸興盛的牧場填補了她內心的空虛,接連懷孕的牝馬讓她本就忙碌的生活變得更加充實,無形中也減少了她胡思亂想的時間。
可這夜,不知為什麼,很久不曾騷擾裴清的噩夢再次侵襲她。
扁叔看見她蒼白的臉色,不禁擔心的問︰「大小姐,你不舒服嗎?」
「沒、沒有!」怕光叔擔心,裴清故意岔開話題,「赤火要生了嗎?」
「還沒呢!」光叔回答,但臉上卻露出一抹憂色。
看出光叔的不對勁,裴清又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外、外面都是蠻人呢!」光叔大為緊張,就怕又有戰事要發生。
「蠻人?」裴清的秀眉微挑。
這些年來,瓦刺人、韃靼人、柔然人……在邊境來了又去,他們都是一樣的辮發左衽、虎背熊腰、蓄滿胡子,外表看不出有什麼不同。所以,邊城百姓將他們統統稱作了「蠻人」。
這天,光叔半夜醒來,意外的發現天邊一片火紅,原本以為是誰家失火了,可等那火再近一些,才發現那是蠻人的龐大部隊。
于是,他趕緊模到大小姐的房里稟告,卻正巧踫見裴清在作噩夢。
「又要打仗了嗎?」她蹙起眉,心里也擔憂起來。
「那些蠻人只是在城外擺出陣仗,好象還沒有進攻的意思。」光叔據實回答。
「哦!」裴清起身披上外衣,穿上皮靴。
擔心會遭到波及,光叔提議道︰「大小姐,我們是不是該先搬去城里躲一躲?」光叔建議道。
萬一要是真的打起來,倒霉的還不是他們這些小老百姓。
再說,裴家牧場就在城外,牧場四周也沒什麼屏障,一旦打起來就危險了。
裴清想了想,決定道︰「光叔,你帶著小四他們幾個先進城里躲。」
「好,大小姐,咱們快走吧!」光叔急道。事不宜遲,隔壁李家牧場也開始搬了呢!
「不,我不能走,赤火快生了,我得留在這里照顧它。」裴清不慌不忙的道,在她心中,牧場里的馬比她的性命更重要。「再說,這些馬也不可能全趕到城里去呀!」
「可是……」
扁叔試圖勸她,可想想以大小姐固執的個性,要勸她改變主意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
「好吧!」光叔決定放棄,心中可也打定主意,「干脆我們幾個也不躲了,反正城里也未必是安全的。」
這田知縣好歹也是沙城的父母官,總得保護他們這些百姓的人身安全吧?光叔樂觀的想。
才這麼想著,裴清已經推門出去了。
「大小姐,你要去哪里呀?」光叔擔心的追在後面直喊。外面都是蠻人,萬一出什麼事可怎麼好?
「我去看看赤火的情況。」裴清揚聲回答。
最近赤火總是吃得多,餓得快,其它只馬夜里只要喂一次就夠了,赤火總得喂兩次以上才行。
走進馬廄前,裴清下意識往西邊望了一眼。
丙然如光叔所說的,那邊隱隱約約的都是人,火炬把天邊都照亮了,看樣子應該有上萬人吧?最難得的是,隊形居然還那麼整齊。
看來這些人和先前在邊境搶奪擄掠的蠻人不同,可直覺告訴裴清,就是這樣才更可怕。
「大小姐,你怎麼了?」看見裴清怔怔的出神,光叔有些擔心。
「沒什麼,我听見赤火喊餓的聲音了。」裴清裝作沒事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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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知縣年已四十六,有雙不大卻很溜滑的眼楮,平常說話總是「孟日舍身、子日取義」的,大有隨時準備為國捐軀的意思。
可此刻,看著坐在他對面的兩個剽悍蠻人,他的兩條細腿不住的打哆嗦,因為抖得太厲害,就連桌上的茶碗也隨之「咯啷咯啷」響個不停。
阿那炅從頭到尾只是冷著臉,自顧自的把玩著匕首,而阿那淡則是負責交涉的工作。
「田大人,莫非你只是敷衍我家國主不成?」阿那淡故意凶巴巴的施壓道。
「阿那大人呀!您這是冤枉我了,這全城上下符合條件的女子,您都親眼瞧過了,您讓我從哪里變出更多的女人來呢?」田知縣連聲叫苦,就希望趕快送走這些瘟神。
這一切實在發生得太快了,他只知道一覺醒來,這些蠻人就包圍了沙城,一開口就要他交出十五至三十歲、腿上有疤的女人。
他不敢得罪他們,只得趕緊命人將符合年紀的女人抓的抓、騙的騙,統統弄到衙門里來,以供這兩個蠻人挑選。
不料這兩個蠻人竟一個也看不上眼,直逼他交出其它符合條件的女人,教他不知如何是好。
要知道,這珠寶他也送了,女人不管有疤的、沒疤的,他也都送來了,就連他在春滿園的老相好也給送進了蠻人的大帳,誰知道……
「我這人脾氣好,我家國主可不一樣,田大人,你最好想清楚,真的沒有其它人了嗎?」阿那淡加重威脅的語氣。
「我、我……」田知縣嚇得直冒冷汗,卑躬屈膝地回道︰「老朽不敢欺瞞大人,這城里真的沒有這種女人了呀!」
他為宮多年,對蠻人雖然懼怕到極點,可是對于鎮壓老百姓可謂得心應手,就算百姓們平白無故被他派人帶走老婆或女兒,但礙于他的官位,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是嗎?」阿那炅冷嗤道。
「真、真的,老朽怎敢欺瞞國主?」田知縣的臉色刷白,哆哆嗦嗦的辯白道。
「這城里確實沒有國主要找的人了。」一直跟在田知縣身邊的李扈,忍不住插嘴道︰「會不會是時日久遠,她已經遷徒到其它地方了;或者是這些年兵荒馬亂的……」
「該死!」阿那炅忍不住詛咒。千算萬算,他居然忘了這點!
「砰!」的一聲,匕首落在桌子上,硬生生戳進半寸厚的木桌里,田知縣的心也隨之涼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