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是我不對,我保證下次走路一定會注意。」季博陽急急接腔,心下卻沒料到她會編派他的不是。
溫馴婉順?哼哼,看來征信社給他的調查報告,他得重做評估。
「不……」他誤會了,她沒有任何數落的意思。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季博陽還在解釋。
是啊,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發誓,他只是「蓄意」的。
「你不……」咦?慢著!她現下所在的位置,仿佛有點……有點詭異?
曾杏芙納納地收回翦水秋波,仔細觀察「地勢」,這才察覺何以捕進眼簾里的藍天、雲朵、樹蔭和樓層,均一改平常的景象,變形成了一幅幅的仰角圖。
原來她正以相當曖昧的姿勢,橫躺在人家的臂彎里,而他的巨掌還……親昵地攬著她的腰肢!
「嘩——」她訝然推開他,雙頰泛紅掙扎地想要起身來。
但忙中總是會有錯——不當的重心轉移,導致她失去平衡,因此她雖然很努力,也不過是使本來賴他支撐的身體跌往不同的方向。
「啊……」完啦!曾杏芙索性閉著眼楮,鴕鳥地接受命運的安排。
「小心!」季博陽趕緊出手抓住她。
「喏……」慌張的紅顏再度回到安全的懷抱。
「好佳在,好佳在。」季博陽抹去一頭冷汗。他要是再慢那麼一小步,她的秀額此刻只怕在和路邊那塊大石頭玩親親了。
「對……對……不起。」曾杏芙說著又想掙月兌。大庭廣眾的,她怎能讓個陌生男人摟著呢?
「別慌!」季博陽深恐她又出啥亂子,立刻連發十二道禁制令。
他的復仇大計若缺了她,樂趣便會減了很多,在那之前,他豈會容許她有丁點差池呢。
「呃……對……不……起。」平常她是不會這麼月兌線的,怎地今天卻……曾杏芙已糗到不知還能說什麼。
「沒關系。」季博陽小心翼翼地將她的身子扶正。
在確定她雙腳已然踏妥後,他仍不放心地問︰「你站穩了嗎?」
「站……穩了。」曾杏芙羞愧地點點頭,一直垂著的小臉,始終不敢抬高來瞧瞧人家,所以事情發展至此,她依然不清楚他的長相。
當然,她也默默祈禱,他也沒看清她的長相,那麼萬一下次兩人不小心又遇到了,他就不會憶起她的窘態。
「那就好。」季博陽滿意地笑著。
「謝……謝。」曾杏芙如今只想快快找個地方躲起來,可不曉得是不是不信任她有照顧自己的能力,對方依舊捉住她的皓臂,似乎沒有松手之意。
她尷尬地瞞著他的手暗示。「你……這……對不起。」「這樣吧——」季博陽朗聲放開她,不過那是因為他要彎腰去拾那些被遺忘在地上的書籍。「為了表達你的歉意,你請我喝杯涼飲。」未加問號的語調宛如天經地義,而非征求她的同意。
「……啥!?」曾杏芙眨眨眼,總覺得他這句話好像有哪里不對。
「走吧,我知道這學校附近有個好地方。」
「嗄……等等……喂……」錯愕的曾杏芙還來不及拒絕,便被他不由分說地拖著往陽光底下鑽,比他矮小一大截的她,甚至必須用小跑步才跟得上他的速度。
只是她萬萬沒料到,她每向前邁出一步,她生命中的陽光就越遠離她一步,校園外,邪惡的黑暗正在彼端張開臂膀歡迎她。
是?,現在呼吸平順了,心跳穩妥了,曾杏芙恢復得差不多的思考能力,終于發現事情是哪兒不對了——
明明是這人先撞到她的嘛,怎地後來說著說著,居然變成她要表達「歉意」請他呢?
「那個……」曾杏芙咬咬下唇,鼓足勇氣偷瞄對座,結果眼還沒和人家的踫上,她又怯懦地盯回自己擺在大腿上的雙手。
「怎麼了?」咕嚕一口,季博陽這邊的柳橙汁已解決了一大半。「你不喜歡我幫你點的綠豆沙牛女乃?」
她正襟危坐的模樣真有趣。
「不,不是……」曾杏芙急忙否認。綠豆沙牛女乃一向是她最愛的飲料,她還在納悶他怎會知道呢?
不過倘若日後她有幸欣賞到他口袋那疊由征信社寄來的帳單,便不會覺得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了。
「哦——你是擔心里面有下藥。」季博陽了然地頷著首。
「不……不……」仿佛听到什麼大指控,曾杏芙倏地抬起臉猛搖。
「你總算正視我啦。」季博陽挑高一邊的唇角。
「呃……我……」他眸中的揶揄令她受窘地垂下頭,曾杏芙這才明白,人家剛剛只是在跟她開玩笑。
「地上有黃金嗎?」修長的食指適時地托住她的下巴,拒絕她那緋紅的俏容再次躲藏。
「黃金?」他的話題跳得莫名其妙,曾杏芙只顧著揣想,竟忽略了他的手已越出安全界線。
「再不——是我的長相??」壓低的嗓子性感得教人失神。
「長相?」曾杏芙的腦筋仍未轉過來。
「不然你干麼老是低著頭不敢看我?」隨著扣人心弦的淺笑,季博陽的大拇指輕刷過她的下唇。
曾杏芙就算再怎麼不解人事,也多少嗅得出此舉背後所蘊涵的挑逗意味。
「嗄!」他、他、他怎麼可以這……這麼亂來?
她觸電似地彈開,僵化的脊柱緊緊地抵住椅背,如花似玉的香腮又添了幾抹紅澤,渾身猝起著密密麻麻的哆嗦和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覺,正一點一絲地侵蝕她的心。
她倏地覺得害怕,一種純屬于女性自我保護的本能立刻警告她——眼前這個陌生男人是危險人物!
「你……」她想逃,奈何身體動不了,想斥喝,卻又讓他先聲奪人。
「唉……果然……」季博陽喟然趴向桌面。「想不到……唉……原來我長得這麼恐怖。」
當今世上,大概沒幾人能消受得了他那聲長嘆吧,曾杏芙又是極易心軟的人,見他如此難過,不禁自責自己有些反應過度,她甚至還善良地暗忖,說不定人家只是不小心觸到她的唇罷了。
何況他人模人樣,一點也不惹人討厭,她這樣對他,的確是滿傷人。
「對……對不起。」嚶嚅了半天,她僅思及到這三個字。
不過說到恐怖,其實他長得還真的是很恐怖,俊美得教人感到恐怖。
此話怎講呢?
他是那種標準的歐洲人體格,臉很小,肩很寬,輪廓分明,皮膚白淨,細致卻不粉氣,幾近九頭身的比例挺拔秀逸,尋常男子只怕寧可繞路,也不願從他身邊經過,以免相形見絀而自慚形穢吧。
至于他那二瓣上薄下豐、紅如草莓般的性感雙唇,更是焦點中的焦點,只要一眼瞥到就很難再移開視線,並會非常好奇地想去模模看他是不是涂了胭脂。
加上他不時噙著天使般的笑靨,周身上下卻又飄著魔魅般的陰柔,這般矛盾的氣息,較之純正或邪惡的男子,反倒愈發讓人神馳迷惑。
還有他那落落大方的風采和架式,在在展現他的卓爾不群與鶴立不凡,眼前他就算不是什麼達官顯要,將來也必是社會中舉足輕重的佼佼者。
只是她素來口拙,這些詞兒她全形容不來。
「你甭安慰我了,唉……唉……」季博陽抱著頭,二肩微微顫動。
「不是……你別……」曾杏芙這下更亂了。
「唉——」季博陽維持姿勢不變,倒是厚實肩膀的抖幅增劇。
隱隱約約間,曾杏芙似乎听到他發著怪聲。
「真的你……我沒有……那個是……」他在哭?不……會吧!?
天呀,她也快要跟著哭?。
「不要理我。」季博陽的腦袋在臂彎里搖了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