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就知道你最好了。」徐青霞雀躍。她就曉得男人全是一丘之貉,誰能擋得住她的魅力呢?
「……喔。」康德無奈地苦笑。
「這幾天我參加的那個演員訓練班都在集訓,累死我了。」她藉故勾進他的臂彎撒嬌。
其實她這些天都是和剛剛那小男生在某地「集訓」——吃喝嫖賭,晝夜不分,即使是鐵打的身子也會累。
「辛苦你了。」康德本欲再推開她,但想這樣著實不禮貌,且他深信,他就算將她推開,她為了證明自己很受寵,她仍是再纏上他。
「我沒什麼男性朋友,所以我能請教你一些事嗎?」見他真的不再反抗,徐青霞竊喜,繼續扮演天真無邪的角色。
「嗯?」他能說不嗎?
「男人是不是都因為……‘那個’,才和女人交往?」徐青霞害羞地咬著唇。她深知男人對這類的嬌嬌女最沒免疫力。
「你家到了,快進去吧。」謝天謝地,終于獲救。康德巴不得能馬上甩月兌這燙手山芋,再多處一分鐘,他的雞皮疙瘩可能全要站起來揮國旗。
此刻燈火通明,他的面龐恰好向光,那青腫褪去、恢復本來面貌的秀逸輪廓,霎時讓徐青霞驚為天人。
她想不到幾天不見,這小于居然會變得這麼帥?
劍眉深目,挺鼻薄唇,顧盼神飛的瀟灑英氣,自然天成的爾雅豐采,頎長偉岸的儀表柔中帶剛,不修邊幅的胡須非但不減他的俊拔,反而為他的斯文添了幾分落拓不羈,令他越發有型。
白天工作殘留的汁漬,使棉質的布料乖巧地順著他碩軀服貼下來,忠實地勾勒出他的軒昂器宇,尤顯得玉樹臨風。
徐青霞瞬間便痴迷了。如此上等的貨色,她豈能錯過?
「你……」現在,她更不願放棄。「是不是覺得我問這個問題很蠢?」
康德不是傻瓜,怎會不懂她的心態?她不過是故作憨女敕,引他入圈。
「在此鎮方圓百內全部的年輕女孩里,你的確算是其中較具姿色的。」他從容不迫地瞅著她。
「真的?」听到這些贊美,徐青霞欣喜若狂,登時覺得勝券在握,只稍她再勾勾手指頭,他便會像蜂兒見著蜜似的撲上來。就不知……他的床上功夫如何?
「可如果是和外面、或從前我身邊的那些淑嬡比,你的氣質和才貌就……」康德不疾不徐。
「就怎麼樣?」徐青霞盡量表現不是很急躁地靜待下文,她抬頭挺胸,搔首弄姿,想搏取評審委員的額外加分。
「實在差距太大。」康德露齒綻著純真的笑靨,吐出來的話語卻辣得人。
「你……你……」徐青霞當場氣得哽住,臉色紅白紫換個不停,宛如掛在酒廊前面霓虹燈。「晚安。」康德紳士行個禮,然後自若地離去。他萬萬沒想到,真正的麻煩才剛開始呢!
第五章
破舊的診所,潮濕的空氣,會來這兒看病的差不多都是附近的街坊。侯診室內,幾個穿著隨意的老先生正在閑嗑牙,那熱絡的氣氛猶如是專程來此串門子,其中一位還翹著二郎腿,在摳香港腳,康德靜靜地坐在一旁簡直就是異類。
「徐康?」中年微胖的護士小姐朝他喊了好幾次。
他依舊窩在原位冥想,年久有垢的塑膠椅和他頎偉的身材完全不成比例。
「徐康?徐康?」護士桑又喊了他幾次。
所有的視線均定在他身上,他只是見怪不怪仍沒反應,最後是他鄰座的先生拍他的長腿。「輪到你啦,阿康。」
「嗄?喔……是,來了。」康德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所扮演的角色,連忙跳起來走進療室。
醫生是位鶴發老翁,掛了一副老花眼鏡,講起話來倒是中氣十足。
「坐。」他指著他桌邊的圓椅,接著問︰「你就是花農徐家新來的伙計?」
「是。」康德點點頭。
瞧!小鎮真的藏不住秘密,外面的病人、護士甚至這位他不曾會晤過的醫生,只怕都比他要清楚記得他是誰,他堅持不讓徐培茜陪同是對的。
「培茜最近還好吧?」老醫生拿著听診器,要他把上衣月兌掉。
「還好。」康德邊月兌邊點頭。
護士桑有意無意地踅來踱去,一雙眼直盯著他肌理分明的果呈上身,還不時噙著小女生的含怯羞澀。
「那丫頭從小就善解人意,乖順懂事,同樣是女兒,可惜她就是和她媽不投緣。」老醫生用听診器听听他這,又敲敲他那。
「你……好像和她們很熟?」康德問得渾似輕描淡寫,暗地里卻即好奇得要命。
「熟?我住這兒幾十年啦,這里的大大小小我哪個不熟?那丫頭還是我一手接生的咧。」醫生呵呵大笑。「鄉下地方的醫生雖說很少醫啥大病,但十八般武藝可得要樣樣精通喔。」
「是啊。」康德陪笑。
「我剛剛有沒提過,她的名字還是我取的?」老醫生將他轉過去,一手扶在他的肩胛骨,一手撈起他的右臂轉呀轉。
「沒有。」康德頓時豎起耳朵,仔細傾听下文。
「唉,說來這孩子挺可憐的,直到要上小學了,徐太太不得已才去幫她報戶口。」老醫生長吁短嘆。「當時我湊巧在那兒辦點事,由于她不識字,我就代為填寫。」
老醫生放下他的右臂,這次換轉他的左臂。「結果我問她啦,這小孩叫什麼名字呀?她說青菜啦、反正是個賠錢貨,故我就想‘賠錢’……‘培茜’嘛……嘿!這名兒就這麼出來啦。」
「那這之前……」康德恍然。難怪當初他稱贊她名字好听時,她僅是苦笑。
「在這之前呀,徐太太也沒給她取蚌正名,老是‘死嬰那」、‘死嬰那’的叫,小孩子什麼都不懂,便一直以為那是她的名字。」老醫生又要他站起來,動動腳,踢踢腿。
「徐先生都不管嗎?」康德听得心都擰了。想不到她的童年這麼慘。
等等……醫生叫他做這些動作是要干什麼?
「他呀……哈!」老醫生付之一笑。「他怕老婆是咱們鎮上有名的。」
眨眨眼,他又笑。「不過討到那種老婆,任誰都會怕啦。」
「培茜不是他們親生的嗎?」這一點康德始終很疑惑,因為哪有父母會這麼待自己的骨肉?
「誰說的?當然是親生的嘍,我不是才講過嘛,孩子是我接生的啊,我那時可還沒戴老花眼鏡唷!」老醫生笑容滿面。
康德不禁跟著笑,這醫生很幽默,人看起來似乎不錯。
「唉!其實這或許是命吧。」老醫生忽然又嘆。「當年他倆是奉子結婚……你甭瞧徐太太現在這樣,年輕時她也是個大美人,追她的人一籮筐,本來她是可以嫁給鎮上的有錢人當少女乃女乃,孰料……人算不如天算,她卻成了窮花農的管家婆。」
「所以她就把氣出在培茜頭上?」搞半天竟是這種不成理由的理由?傲俊軒眉不滿地跋飛了起來。
「大概是吧。」老醫生示意他來回走幾步。
康德雖感莫名其妙但仍照做。
「你喜歡茜丫頭吧?」老醫生突然問,也不等康德回答,他又暖昧地笑了笑,並揮揮手。「沒關系、沒關系,你不用說我也看得出來,年輕人呀,有愛來的時侯就要好好把握。」
「我……」康德忙搖著手。他是喜歡她,但他不能在此承認,這萬一傳開,她又要遭殃嘍。
「放心啦,那孩子是該享點福了,老頭子我是樂觀其成。」老醫生按下他的手。「我老花歸老花,看人的眼光卻很準,我相信你,是你就一定沒錯。」
「謝謝。」言盡于此,康德也不必再客套,他感受得到老醫生的真心關懷,而非其他人那種觀戲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