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咧?難不成先備好佳肴美酒,設宴款待?」賀洛芯奚落。
「你,你听我這樣分析對不對。」水昊盤腿而坐,雙臂環胸,笑面盈盈,勝利在望地頷著首。「我們現在有‘兩’個人,對方不過才--‘三十’個人,加上一些炸藥槍械什麼的,咱兩名善良百姓和武裝海盜作戰,在自古邪不勝正的光輝下,怎麼可能會輸呢?」
「呃……噫……那……」賀洛芯絕非傻瓜,自是明白他以反話在消遣她。
「我們得想個好辦法,否則被發現的話,你我篤定命就玩完啦。」不是他要長別人的威風,和敵軍的陣容比起來,雙方的實力的確太懸殊了。
「嘎--」美麗的俏顏頓時失了顏色,她雖想與他同年同月同日死,但她希望那起碼是五、六十年以後的事。
「這麼辦吧。」水昊搖頭晃腦,似乎很有把握。
「怎樣怎樣?」她忙不迭卑躬屈膝地靠過來。
「這種小場面你一個人上,就綽綽有余啦,我在這里等你的捷報吧。」水昊倒頭翹腳就睡。
「嗟,什麼時候了還開我玩笑。」賀洛芯嬌喟地踹他一記。要不是那票海盜有殺人的前科,她早就惡煞地沖下去叫罵了,哪輪得到來求他。
「欺善怕惡,你就會對我凶。」水昊被踢得連蹬三斤斗,不禁揉著腰骨抱怨。
「你不快動動腦筋,看要如何保住咱們的鑽石……島……」好險,她緊急硬拗了過來。「只會在那兒窮嘮叨個小麼勁兒呀?」
「我是在動啊。」論嘮叨,她是出了名的厲害,水昊打從西元二萬年前就已自嘆弗如,甘拜下風。「倒是你,別光動舌,偶爾也不妨動這里吧。」
他曲指敲敲她的頭。
「荒郊野外的,你總不能叫我去打電話報警吧?」她振振有詞地翻了翻眼珠,使出「乾坤大挪移」,便輕松地將麻煩又攬給他。
終歸天塌下來,有他高個兒先頂著,她咧,自然是在一旁納涼等著驗收成果。
「哼哼。」水昊抱膝拱背,淺淺地掛起嘴角。
這個英姿颯爽的剽悍虎姑婆唷,總是有面不紅、耳不赤的好工夫,用那麼狂妄的氣焰,把不合理的要求講得那麼大方自若。
「什麼?」本來預料他必會反彈幾句,不意他卻默然不語,僅吭了二聲便以笑眼盯著她猛瞧,仿佛她腦袋上開了五朵花似地,害她下意識模模自己的頭和臉,又疑神疑鬼地掃溜身上,檢查是不是衣衫有不整。
鱉譎的笑意越來越深,賀洛芯被睇得遍體發燙,不禁羞澀地嗲嚷︰「干麼這樣看著人家?」
「謝謝你。」水昊驀地捱近偷襲她的香腮。
「呃?」賀洛芯愕然心顫,卻尚未弄清楚情況。
「昨晚……」水昊鑽入她的頸窩內低喃。
他雖沒有處女情結,但他真的很訝異那竟是她的第一次,尤其美國是那麼性開放的國家,她又是那麼地活潑撩人,因此他既感動又雀躍。對她,他只有更多的憐愛。「你真的好美,今早也是。」
「討厭!」賀洛芯難為情地躲進他的懷中,雙頰耳根盡脹得通紅。
「是嗎?」水昊樓著她在草地上打滾,胸臆洋溢著暖烘烘的滿足。
旭日從東方灑下炫光,兩人親匿地分享彼此的熱度,什麼海盜土匪,早已暫諸腦後。
有事,等一下再商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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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隆--隨著那方又響起的人為山崩和雷鳴,住了有一段日子的石屋,也在水昊的大力敲擊下傾覆。
「唉--」賀洛芯望著眼前的石墩廢墟,數著那些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共處光陰,心里有述不完的眷念。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水昊拋下石錘,動手把廢墟弄得恍如僅是一堆落石。「他們遲早會搜查到這里,屆期只要讓他們發現有一點點人跡,你我接下來的戲就甭唱了。」
「但是……」豐腴的唇線仍然降成哀戚的下弦月。
「利用他們的爆炸聲來掩蓋咱們房子的坍塌聲,是目前最快、也是最安全的拆除法。」水昊把平時儲存的糧食和她的日常用品扛在肩頭。「走吧。」
他于幾個禮拜前,無意中在附近找到了個隱蔽的山洞,如今正好可充做棲息之地。
「那……噢。」賀洛芯依依不舍,重重地嘆了一聲氣。
轟隆--又是一陣巨響和巨震。
兩人不約而同止了步,遠眺那些山石砰砰吃唧地墜落,一座巍峨屹立的奇峰景觀,就這麼輕易被人破壞了。
「他們為什麼要炸山?」賀洛芯雙眉緊蹙。再這般摧折下去,「神刁島」不就成為歷史上的名詞?
「礫岩層之間常會夾著砂岩或頁岩層,為了盜墾方便,他們就炸去那些多余的岩層,只留下保有金剛石的礫岩。」水昊沉肅著臉,寒霜般的語氣已闡明他不會輕易饒恕這幫海盜。
「那樣做不是把鑽石也炸毀了嗎?」賀洛芯真希望手里有大炮,她要把這群江洋大盜轟到太平洋里喂沙魚。
「所以炸藥的劑量必須算得很準,才不會傷及礫岩。」水昊沉吟。「由他們的技術判定,這批家伙不是烏合之眾,難怪各國海警拿他們沒辦法。」
從前他孤家寡人可以不在乎,現在他有她需要保護,他得格外謹慎小心。
「真是殺千刀的!」賀洛芯齜牙咧嘴,好不惱火。「偷我們的鑽石,炸我們的島,又毀了我們的家園,害我要去睡地板--」
五爪關節被她按得嘎吱作響,她忿忿地斥出鳳詔諭旨。「大猩猩,我們千萬不能放過他們。」
「那當然!」毀損生態,糟蹋自然,光就此兩大罪狀,水昊便有得和他們慢慢清算了。
「哼,咱倆有義務教育他們明白誰才是此島的島主,誰才是這里的老大。」賀洛芯義憤填膺地拍拍他的背。「這神聖的任務全靠你啦。」
「是,老佛爺。」水昊沒好氣地哼著。他是該習慣了,哪一次她不是動動嘴皮,就要他忙半天?
「你想到什麼好計謀了嗎?」賀洛芯坐在他安頓好的山洞一角,活靈靈的黑耀眸子隨著他願長的身影轉來轉去。
「一般在海上行走的人大多會很迷信,我打算制造一些幻象嚇嚇他們,好令他們知難而退。」水昊畢竟是慈悲為懷。
「只是嚇嚇喔。」那有什麼看頭?賀洛芯不屑地撤撇嘴。
「我還采了一些棉葉麻瘋樹,它的葉和種籽油能做瀉藥,我們可以給他們來個‘一瀉千里’。」水昊贊佩自己這句成語用得妙。
「瀉藥?」這太便宜海盜了嘛。「有沒有比較干脆一點的方式?」
「例如?」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水昊願聞其詳。
「例如找個什麼比麻瘋樹還好用的植物,能使他們眼冒金星,呼吸困難,忽冷忽熱,全身刺癢難熬,好讓他們抓得遍體鱗傷,皮膚潰爛化膿,最好再讓他們吐到把內髒都嘔出來,瀉到把腸子都拉出來,但又不要讓他們馬上死掉。」賀洛芯睜著一雙炯炯有神的哲瞳,講得是津津有味,甜美的臉龐還不時綻著興奮的灼光。
「嘎!」那……叫……干脆?!水昊只駭得一身冷汗,相較之下,他以前哄她吃藥用的唬人詞句,根本是小巫見大巫。
此刻他方領悟到,為什麼咱們老祖先要說最毒婦人心。
「有沒有嗎?有沒有嗎?」賀洛芯興致勃勃地追問。